七十年代真夫妻 第59节
谁家的孩子都不会在别人家吃饭。 王文名如其人,比较稳重, 敏锐意识到方家和高家的孩子也不见影,到门卫那里去打听。 一天天进出的人那么多,只有个哨兵模模糊糊说:“早上好像看见出去了。” 早上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王文隐隐不安, 问:“还有哪里我们没找过的吗?” 王武琢磨来琢磨去,摇摇头说:“该找的都找了。” 要是实在没有的话,就在那些不该找的地方了,可都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到这个地步, 两个初中生也干不了什么, 想找大人吧,他妈在火车上,他爸最近出任务,高明后妈直接一句“他的事我管不了”, 赵阿姨又去市里开会,联系不上,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哨兵来叫的时候,方海还以为是孩子闯什么祸了,没怎么放在心上,等听这么一说,脸色大变。 他做事可比孩子有办法,一下子就问出来是朝着老虎山的方向去了。 那儿是景区,没有想的更危险的那些地方危险。 方海一口气勉强松下来,打发两个孩子结伴找,自己请了假,又吆喝几个今天休息的战友帮忙。 但这个时间点,孩子们早就不在老虎山了。 王文在地上捡到一个饼干袋子,就是家里那盒贵得要命的饼干的,想在这儿撞见第二个人吃可不容易。 他顺着饼干袋子往前走,又零零碎碎看到点别的,原地打转,转来转去,连meimei头发丝都没看见,人rou眼可见的急躁。 方海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往好处想,他更愿意相信孩子们是玩疯了的概率比较大,现在想想,其实早就有预谋要做坏事的端倪,只是大人没防住,防也防不住而已。 总不能天天把孩子拴跟前,拴家里,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现在肯定是不在老虎山,不然这么大的动静,一定能找到人。 那就是附近了。 方海也顾不上什么兴师动众,回去找人帮忙,大家伙散开,愣是连孩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赵秀云从市区回来,就听到这个噩耗,看着日头,想的全是意外,脚一软差点没晕过去。 她捏着方海的手臂说:“找了多久了?” 禾儿是到点一定会带meimei回家的孩子,怎么可能一天不见人。 方海宽慰她,说:“兴许是在哪里玩疯了。” 疯的恐怕是赵秀云,只看表情就知道她想从谁身上咬下一块rou,狰狞得叫人害怕,孩子要是有点什么事,只怕她也很难活下去。 方海两头忙,不安渐渐扩大,出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连陈芳都坐不住,别看老高万事不管的样子,回来要是知道他儿子丢了,一定能把她剁碎喂鱼。 她拼命回忆,终于想起件事来,说:“高明有一阵喜欢去石头沟那里。” 石头沟也是大人们不让孩子去的地方之一,解放前是乱葬岗。 高明他们就是在那找的地蛇,可惜现在也不在,等于白跑一通,倒是王文眼尖,又看到一个饼干袋子,叫起来说:“来过的,一定来过的。” 来这里,肯定是孩子自己跑来的,被拐走的概率就更低。 只要不是叫人抱走,总是让人更平静一点。 赵秀云都快把方海掐出血来,还恍若未觉。 一行人以石头沟为圆心,往外找。 这个点,几个孩子正拿着分到的钱,有些忐忑地走在回家路上 后知后觉天色太晚,好像要挨打了。 禾儿心跳得越来越快,快到家属院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说:“今天一定会挨揍。“ 王月婷也叹气道:“我哥哥打人也很疼的。” 她下午还没有做作业,一定完蛋。 有人管的孩子战战兢兢,没人管的孩子未必快乐,高明很有义气地怕胸脯说:“回家就说是我非要你们去的。” 这样有个罪魁祸首,可能会好一点。 禾儿不甚乐观,跟meimei说:“你就躲在我后面,知道吗?” 苗苗小手紧紧捏着裤腿缝,狂咽口水。 都到这一步,几个人在离得不远的地方,踌躇着不敢回家。 王月婷豁出去说:“我要回家了。” 说归说,脚下一步不带动。 禾儿也没有壮士断腕的勇气,脑袋里想着有没有什么最适合的理由,可以让她不因为晚回家挨打。 可惜她小脑袋转啊转,都没有合适的,不符合年纪的满脸忧愁说:“我不敢回去。” 回去,是一定要挨打的。 小孩子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回家呢? 磨磨蹭蹭半天,已经够别人发现他们,门卫刘叔那叫一个大嗓门,吼一声道:“快去跟他们说,孩子回来了。” 给家里人都急成什么样了。 赵秀云收到消息,rou眼可见的松快下来,片刻后又咬牙切齿。 “方,青,禾。” 就听这劲,就知道晚上这顿打不会轻。 方海头回一点也不想维护孩子,甚至想叫再打得重一点,该的。 夫妻俩分头行事,方海给今天帮忙的人一一致谢,到处发烟。 赵秀云杀气腾腾直奔家属院。 几个孩子都被刘叔带到门卫室坐着,有水喝,有东西吃。 苗苗困得不行,趴在jiejie大腿上睡着了。 只有禾儿提心吊胆的,死死盯着门瞧,看见mama腿就打抖。 王月婷不遑多让,她眼泪比人快,王文头一下下去,她就嚎出声,眼泪大颗大颗掉。 禾儿哭得更狠,本来都是关上门来教训的孩子,赵秀云今天是一点都忍不到家门口。 苗苗也没得什么好,小手被mama抽得通红。 姐俩凄凄惨惨到家,对孩子来说,这事在她们身上就算过去了。 对大人来说不是,赵秀云这一夜起得更频繁,后来索性搬了凳子坐在孩子房门口,显然叫吓得不轻。 方海陪她坐着,过会发现她在哭。 和孩子的嚎啕大哭不一样,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掉,脸上没什么表情。 方海无端心慌,握她的手说:“没事没事,孩子不是回来了吗?” 赵秀云就是止不住,拼命压下去才说:“明天我还要再揍她俩。” 叫不学乖,不打不行。 方海想想,孩子牺牲一下也是应该的,谁叫她们自己闯的祸,还有点想摇旗呐喊,说:“打得好。早饭先打一顿,午饭再打一顿,咱们照三顿饭打。” 赵秀云噗嗤笑出声。 “不许胡说八道。” 又问:“手疼不疼?” 指甲印子都渗出血了,她当时是一点没觉得,越想越内疚。 方海当然说不疼,给她看,一点小伤口,都已经快要结痂的样子了,算得了什么。 赵秀云叹口气说:“我是真吓到了。” 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 谁不是呢? 方海想想,要是今天孩子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还能成吗?恐怕剩他孤家寡人。 叫人后怕啊。 越想越来气,他干脆提议道:“我把她俩叫起来,再打一顿吧。” 这人,睡着觉呢。 赵秀云水汪汪的眼睛瞪他,眼角红红不说话。 方海忍不住伸手在她眼皮上碰一下。 “好了,睡吧,睡醒就没事了。” 不知道的以为哄孩子呢。 赵秀云脸热,推他:“你睡你的,我不睡。” 今晚不在这里坐着,她也是睡不着的。 方海也不肯动,说:“要不咱们聊天吧。” 赵秀云那张嘴,平时也是甚少闲着的,话多得很。 她眼睛转转,想着也是干坐着,问:“你饿不饿?” 一整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方海摸肚子,点头道:“饿。” 赵秀云也饿,进厨房把蜂窝煤点上,冰箱里头拿东西。 一人煮上一碗素面,捧着碗吃得香。 方海吃着味想起来,说:“我那次回家探亲,你煮的面就是这个味道。” 回家的火车是大晚上到的,没有车到公社,他两条腿走,地方也不怎么熟,摸到职工院的时候,还有人点着火给他煮一碗面。 常年不在家的人就是这么容易打动,方海到现在还想得起来那口面的味道。 一晃都好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