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美丽将逝去
空气中的年味渐渐淡去，元宵节的烟花成了寒假最后的留影。也许是太想念好久不见的同学们了，大家都带着一脸的微笑还有一肚子的故事来到了学校，等不及和他们分享。 林子健拎着一袋吃的赶到了宿舍，大家都已经在宿舍聊着天吃着东西。 “来来来，好吃的来了啊。”林子健每次从家里返校都会带着吃的来，都是那么热情。大家边吃边聊，像是一个聚会。正嗨的时候，副班长袁源来喊大家去教室，班主任来了，要开个简短的班会。 已经习惯了每次开学时候班主任慷慨激昂的演讲，但这次却一反常态，她显得很平静，面带笑容，大红色的西装外套令她精神抖擞，喜气洋洋。 “同学们，首先祝大家新年快乐！”一开口，就给大家送祝福，随后整个教室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老师新年快乐！”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 班主任王老师扫视了一遍在座的同学，满意地笑了笑，说道：“今天看来所有人都到齐了，那我就不点名了，在这里呢，我想向大家宣布一个事情。” 班主任的收起了笑容，表情渐渐变得凝重，同学们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不知道老师会宣布什么事情，看这表情，大家都预感很可能不是好事。 “这个学期结束，你们就要参加高考了，这是你们高中最后一个学期了，你们一定要好好地度过这个学期。” 班主任的这个期盼，突然感觉有点伤感。 “同时，这也是我最后一个学期当班主任了。”班主任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在翻滚， “这个学期结束，我就要被调到其他学校去当老师了，应该也不会当班主任，所以，你们是我带的最后一届了。我希望，我们大家能够一起好好地度过我们最后的高中时光。” “为什么呀？”“要调去哪里呀？”“发生什么事了？”同学们轻声细语地议论起来，渐渐地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只是正常的工作调动。”班主任试图安抚同学们的情绪，但她的眼里分明透露着不舍与无奈。同学们的脸上也写满了伤感，有几个女生甚至在悄悄地抹眼泪。 林子健低着头沉默着，脑海中浮现出文科班以来和班主任相处的两年，有过运动会的齐心协力，有过联名上书的剑拔弩张，可我们都顺利过来了，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而这时候家长却要和长大了的孩子们道别，这一刻确实让人为之动容。 讲台上班主任的身影渐渐模糊，教室里的愁绪层层叠叠，呼吸也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拉扯缓慢了。原本是一个开心的迎新班会，不料成了一个充满离愁的家庭会，但这却让大家更加珍惜接下来的新学期。 不知什么时候结束的班会，只知道在回宿舍的路上，林子健还是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走在路上，陌生的脸庞渐渐多了起来，而熟悉的脸庞正在慢慢离去。 快到宿舍的门口，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转过头，是薛梦琦，她正一手拉着自己的单肩包一手招呼着他过去。 “你怎么在这？”林子健疑惑地问道。 薛梦琦抱怨道：“刚班会结束的时候，我就要找你的，哪知道一转身的功夫你就不见踪影了。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故意躲着我啊？” 薛梦琦一脸委屈得让人心怜的表情，哪还敢生气，就算有气也要强压下去了，林子健露出和善的微笑，安慰她说：“傻瓜，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我早就没生你气了，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薛梦琦不好意思地笑了，原来自己才是小心眼了，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拉开包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塑封好的剪纸影像。“这个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 林子健翻开一看，是一对小情侣的剪纸，栩栩如生，宛若天成。 “真漂亮，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啊，厉害了。”林子健对眼前的薛梦琦赞不绝口。 “嘿嘿，你喜欢就好。”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林子健紧紧地将薛梦琦抱在怀里，爱得越深，抱得越紧，生怕自己的不够用力，让幸福从手中悄悄溜走。 回到宿舍后，林子健收到了陈可美发来的信息，他正在收拾柜子里的东西，不打算回复，但当他看到薛梦琦送给他的剪纸时，他意识到什么，赶紧拿起手机回复陈可美， “什么时候有空，见个面，有个事需要和你当面说。” 很快便收到了陈可美的信息，“一直都有空，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对，很重要，这样吧，下午也没课，14点在门口的奶茶店见面。”发出信息后， 林子健关上柜子门，躺在床上，双手搭着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好，不见不散。” 不知什么时候，林子健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也不知哪里打碎了一个玻璃瓶，将他从睡梦中吵醒。林子健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瞥了一眼手机，突然从床上弹起，现在已经是下午15点44分了。手机上有5条未读信息，果然全是陈可美发来的，他没时间看信息内容了，赶紧从床上跳下来。 “妈的，怎么睡了这么久。”他拿起手机打了电话给薛梦琦，让她现在就下楼。林子健跑到女生宿舍楼下，很快薛梦琦便匆匆跑出来，边跑边捋着头发。 “怎么了，这么急？” “别问了，跟我走就是了。” 林子健拉起薛梦琦的手就往校门口跑，就跟上次晚上林子健拉着她去找梁思雨一样。 来到奶茶店门口，林子健习惯性地往以前自己和陈可美常坐的那个座位看去，只见陈可美正一个人低着头看着手机，脸上看不出一丝急躁的情绪。她面前放着两杯奶茶，吸管都还没插上。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 “没事，给你点了你最爱喝的……”陈可美放下手机站了起来，突然看到了林子健身后的薛梦琦。甜美的笑容在一瞬间就被惊愕的表情所代替，几乎说不出话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对面的薛梦琦也用同样惊讶的表情望着陈可美。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三个人，在同一个空间里，呼吸着彼此的命运。 “额…少点了一杯奶茶，我现在去点。”陈可美打破尴尬的场面，低头往吧台走去，却被薛梦琦拦住。 “不用了，我不喝，你们两个慢慢喝慢慢聊。”说完转身要走。薛梦琦和陈可美眼神交汇的一刹那，一种无形的力量刺痛了自己泪腺，眼泪正欲夺眶而出。林子健粗壮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回，“陪我一起。”薛梦琦看到了林子健眼神里的恳求和信任。 林子健和薛梦琦坐在一面，陈可美坐在对面。陈可美脑海中想过无数和林子健对话时的画面，唯独没有这个画面，他和薛梦琦，依偎在一起，在自己面前炫耀着他们的幸福。陈可美一直低着头，不敢触望道让自己心碎的画面。双手紧紧握着面前的这杯早已冷却了的奶茶。 林子健率先开口：“陈可美，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和你把一些事情说清楚，免得以后再产生什么误会。” 他看着眼前一直低头不语的陈可美，沉重地呼吸着有些残忍的空气。他心里隐约有些疼痛，不忍再说，但身旁一言不发的薛梦琦，眼圈红红，目光空洞，更是让他心生怜惜。看着眼前两个好女孩，一种两难的痛楚在他心中蔓延开来，他其实一直在避免这种场面的出现，但最近陈可美和薛梦琦两人的多次暗斗令他终下决心，该来的总要面对，做出一个清楚的了断，是对两个女孩负责，对一个人残忍总比对两个人残忍要好，但他知道，无论做什么决定，最难过的一定是自己。 林子健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跟你已经是过去了，你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刚分手那会，我确实对你放不下，幻想过复合的可能，但后来我和薛梦琦，真的很不敢相信，我跟她一直吵吵闹闹的，却能在我最失意的时候关心我安慰我，那种感觉就像，我被人划了一刀，然后有个人来给我包扎伤口，我对此感激不尽，这次我带她一起来，就是向她证明我对她的真心。我这么做对你来说，可能比较残忍，但我必须这么做，希望你理解。只能说，我配不起你的一片真心，你也不用私下联系我了，以后，我们只是同学关系。” “那时候我只是想气气你……”陈可美本想说出自己当时的真实用意，但一直默默听着林子健说完后，已经觉得自己说不说都已经无所谓了。她的脑袋嗡嗡作响，耳朵已听不清林子健后面说的话了，感觉整颗心都被挖走了似的，窒息得让人绝望。 林子健站起来，轻声说道：“那我们先走了。”见陈可美没什么反应，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拉起薛梦琦就往门口走去。薛梦琦回头看了一眼陈可美，她已经泪流满面，妆容已经花了脸庞，泪水浸湿了她的刘海。整个人不停地抽搐着，却几乎听不到哭泣声，双手紧握着也被折弯了的吸管。这情景，薛梦琦作为一个女生也实在是不忍心看到。 她挣脱了林子健的手，走回到陈可美身边，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陈可美抬起头抹了抹眼泪，假装坚强地摇了摇头。 “你跟我一块回宿舍吧？”薛梦琦放心不下陈可美，这个状态，她真怕会出什么事。 “不用，你们走吧。”陈可美沙哑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来是她自己的了，却还是希望为自己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那…我们走了，你也早点回去。”薛梦琦看着陈可美好久，她只是不停地哭泣不停地擦眼泪，薛梦琦只好转身离去。 一路上林子健和薛梦琦没说一句话，两人很有默契的保持了沉默，直到林子健把薛梦琦送到宿舍楼下。 “我觉得我们这样做，对她太残忍了，你不应该叫我一起去的。” 薛梦琦的埋怨，让林子健心有莫名升起一团火，他觉得自己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她，现在她反而不理解不支持自己的做法。他冲着薛梦琦吼道：“我也不想，但我又能怎么办，只有这样你才会相信，我跟她不可能。” “行了，不说了，快回去吧，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薛梦琦快步走回宿舍，头也没回一下。 林子健背过身，一抹米黄色的夕阳洒在自己脸上，照得他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地伸手遮挡。 “美丽的夕阳也快下山了。”林子健轻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