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1)
南舟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糊涂,也就被勾引到了门边,无声地拉开了门,和门外的江舫对视了。 门外的江舫,解散的银色头发带着些水汽儿,一看就是刚刚洗过澡,眼睫都是湿漉漉的。 就那么刚好,热气将他的眼角熏得发红。 电灯让他的灰色眼睛里沉淀着一片荡漾的星海。 南舟歪头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稀奇又漂亮的保护动物。 我一个人睡,有点害怕。江舫直面了南舟的视线,大大方方地把一小碟泡芙捧到了南舟面前,南老师,行行好,收留我一个晚上吧。 这话换个同样身高体型、白天还拿着枪笑嘻嘻地打碎别人膝盖的人来讲,都难免有做作之嫌。 但说话的人是江舫,听话的人是南舟。 这一切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南舟对人这种生物认知得有限,今天一口气见了许多,各有不同。 比较下来,江舫是最有趣的那一个。 别的不说,单是在好看这一项上,他就格外出挑。 南舟具体形容不大出来,但那种好看,是南舟想为他作画的程度。 再进一步说,他心里仿佛有个小小的漏洞,而江舫的身材和长相,都是完美依着这小小漏洞长的。 他在了,心就满了。 对于这前所未有的体验,好奇心旺盛的南舟还是想要仔细分析一番的。 何况他是带着食物来的。 南舟就着他的脸,吃光了一小盘泡芙。 味道很好,人也很好。 南舟终于获得了大大方方地钻研人类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在他安心品尝甜点时,江舫靠在床畔,一面用南舟的毛巾擦头发,一面把自己的一切对他和盘托出。 他的童年,他的过往,他的经历。 江舫和人谈话时很讲技巧,不只一味顾影自怜。 关于自己的痛苦,他讲得点到即止,却勾人回味。他的重点,多数是分享他的人生见闻。 那恰好是一片南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新世界,他自然是百般好奇,也顺理成章地开始将江舫这个人放在了心上。 江舫在不疾不徐地讲述时,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南舟,神情坦荡而不下流,情感却相当丰沛,像是燃着一把火,落在他脸上时,不自觉带着温度。 今天自己身上的角角落落都被他看遍了,南舟不觉得有什么可矜持的,干脆坦然地任他打量。 听故事本来就下饭,江舫给的泡芙精致而有限,恰好在南舟意犹未尽时,盘子空了。 他简单洗漱一番,和江舫一起上了同一张床。 房间内仅有这么一张大床,而近距离接触时,南舟发现,江舫身上有一点诱人的奶油香气,但不知来源。 这若有若无地勾起了南舟还未消散的食欲,让他愈发精神,毫无困意地将胳膊垫在脑下,专心听他讲述。 江舫在讲过他在射箭俱乐部里用合成弓射靶的乐趣后,微妙地顿了顿,放缓了声调: 我和任何人都没有说过关于我自己的事情。 真奇怪,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么多。 南舟听得出来,这是实话。 他说:是的。可我们今天才见面。 江舫抬起手指,大胆地描摹起南舟的眉尾来:不是的。我已经见过你很多回了。 南舟顿时生出了无穷的好奇来:什么时候呢? 江舫的语气更加轻,落在人的耳中,一路能酥到心里去:在一部漫画里。你陪着我长大,度过了很多时光,是我一直想见,又没能谋面的朋友。 南舟早就对自己的身份有所猜想,因此并不惊讶。 他想了想,总算理解了江舫在列车上看清自己面容后态度的骤然变化了。 南舟有些歉疚,说:可我是第一次见你。 江舫撑着头,月光盐霜似的落进来,在他的睫毛上覆上了一层光。 他用恒定的速度抚摸着他的眉尾,一下又一下,动作轻和。 没关系。江舫说,你不来,我可以来见你,一遍可以,两遍可以,三千遍也无所谓。 南舟接受了他暧昧的抚摸和好意,并且丝毫不讨厌。 即使在他童年的时期,他的亲人也没有这样温情旖旎地触碰过他。 南舟是渴望爱的,不过因为得不到,他就把这份渴望藏进了心里,不去困扰自己。 现在,他似乎得到了。 但这样的爱,和他想要的又似乎不一样。 江舫不再说话,只是专心地抚摸他。 他撑着头,发丝不受发圈束缚,只勾在耳后,随着他细微的动作,如丝绸一样滑顺的头发沿着耳廓滑落到了他的颊侧。 他并不急着去挽起。 南舟见那发丝要扫到他的眼睛了,便主动替他别到了耳后。 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还不等南舟回味触碰到江舫脸颊时、指尖传递来的异样的热度,他的唇角就被温存地啄弄了一下。 江舫礼貌又果断地亲吻了他。 因为吃惊,南舟一时间想不出自己该作何反应,发出了一个诧异的语气助词:哦? 和人对视很久,就是在邀请接吻啊。江舫一本正经道,我接受你的邀请了。 南舟若有所思:啊。 江舫:还要吗? 南舟:嗯 他不说同意,也不说拒绝,只是暗自抿了抿唇。 在气息温热的交换间,南舟终于明确了江舫身上奶油气息的来源。 就在他的嘴唇上。 南舟忍不住想到,这或许是在他做泡芙时测试甜度时残余下来的。 雪白的甜奶油沾在他不画而红的唇畔,被他轻轻舔掉。 想到这一幕,强烈的诱惑力让南舟小腹微微发燥。 南舟在情事上阅历尚浅,是想不明白,也不会去想,为什么江舫来前明明洗过澡,偏偏嘴上会涂抹着一层薄薄的奶油的。 食与性,都是本能。 南舟会怕疼,会馋甜食,当然,也有正常的欲望。 只是现在的他暂时还不具备解析欲望的能力,只能无措地任凭欲望野蛮生长。 南舟不表态,江舫也不再逾矩,只继续抚摸南舟的额头。 在南舟看不到的地方,生长在他脑海中、宛如白孔雀一样的光菌群被这动作惹动,珊瑚一样的发出了细微的摇动。 南舟骤然一喘。 这一声惊喘,让江舫也是始料未及。 他抵在南舟额心的指端一停,低眉细思片刻,唇角便忍不住愉悦地弯了起来。 他都忘了,他的小纸人,脑子里养着一只脆弱的小白孔雀呢。 江舫想到了系统对南舟san值的评级。 san值,可以笼统地概括为精神力量。 如果说他的精神力量足够强悍、不怕惊吓的话,系统大可以给他满级的评分,而不会给他一个难以评判的乱码。 现在想来,或许南舟的精神力量,只强悍在不容易被外界影响,本身却意外地脆弱。 仅仅是这样细细的抚摸,就能让他露出非常有趣的表情。 南舟现在的感觉很奇异。 他身体难受,又不是那种被光魅攻击时的伤痛,说不好是哪里疼,只是让他想翻来覆去地,压灭身上腾然而起的无形火焰。 他一颗心热乎乎的,四周的光却暗了下来,身体不自觉地开启了一条缝隙,只容一线光透进来。 江舫就是那束光。 江舫的指尖上移,抽出他睡衣上的腰带,蒙住了南舟的眼睛。 被剥夺了视觉的南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嘴唇就被人极有技巧地轻轻衔住了。 是难受吗?还是害怕?江舫亲过了他,用额头抵住了他的,你在发抖。 南舟就事论事,认真回答:我不知道。只是不舒服。 江舫翻身压上南舟身体时,动作被一样硬挺阻滞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便轻轻笑了。 他用嘴唇蹭了一下南舟滚热的耳垂,成功地引发了又一场小颤栗后,才道歉道:对不起,这是我的错。交给我处理,好吗? 南舟长久地沉默着。 而江舫慢慢抚摸着他的额头,刺激着他颅内饲养的小孔雀,等待着他的回应。 终于,他等到被蒙上眼睛的南舟微不可察地点下的脑袋。 江舫轻舒出一口气,抬头看向虚空某处,轻轻一挥手。 他缔造出了一个小小的封闭空间。 在这间无人知晓的小黑屋中,只有江舫和南舟,外界的视线,不可能侵扰到他们。 第一次相识,他抱着交朋友的心态,却自始至终不肯面对自己的心,逃避,不安,惶惑。 第二次相识,他做好了准备,但还是步步试探,不肯全然交付真心,缺乏了一点勇气。 第三次相识的机会,是他自己亲手创造的。 他没有理由不把握好,不是么。 与此同时。 在40摄氏度的室温和将近100分贝的噪音下,元明清站在纺纱机前,盯着已经走到了晚上九点的时钟,满头大汗,一腔怒火紧紧顶着胸口,烧得他几乎要爆炸开来。 在高等科技中长大的他,在看到这样原始的工作环境时,眼睛都直了。 等他真正投身其中,才算是真正体验到了碳基生物的可悲。 被折磨得头重脚轻之余,他满心麻木间,脑袋里只转着三个问题。 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舫和南舟什么时候能被这个世界感染? 他还要在这个鬼地方被磋磨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舫哥,茶艺大师.jpg 第196章 末日症候群(十) 涓滴水液顺着颊侧弧线汇入南舟发中。 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了。 明明是微细到了极端的触感,却再度激起了他的一阵不受控的战栗。 南舟的大脑里正进行着一场小型核爆,天雷地火,波涛汹涌。 不过这些从他的表情里是看不出来的。 他始终是镇定的样子,表情也没有大的扭曲,连喘气声也是偏于平静的,徐徐气流吹动了额上越过蒙眼的带子而垂下的一缕凌乱发丝。 只是他整个人都痴住了,指尖在无意识间深深陷入了柔软的床褥。 不知他究竟是不能接受自己就这样被人全盘支配了欲望,还是过于钝感,淹溺在残存的欢悦中,迟迟不得脱身。 江舫叫他的名字:南老师? 南舟没有动静。 南舟? 南舟终于有了反应:唔。我在。 江舫捉起他的手,吻过了他的腕部脉搏。 南舟慢了一拍,被亲过了的手腕在空中又悬停了好几秒,才往后一缩,揣回了被中。 他语音中满含困惑: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想要。江舫说,你也想。 南舟的思路这时候失去了锋芒,敏感中兼杂着钝感,形成了一个奇妙的矛盾体:我 江舫打断了他:不舒服吗? 倾盆的月光从高天垂落,光影又被窗棂斜斜切分开来,将南舟身体两侧泾渭分明地从中划分,半边沉在阴凉的黑暗中,更显得另一半五官明晰,桃花眼,悬胆鼻,鼻尖浮着一层细细的薄汗,惹人欲拭。 江舫松开了对他关键处的牵掣,单膝跪在床畔,很绅士地审视南舟现如今的状态。 他的腿环被他自己的皮带扣穿过,另一头绑缚在了床头,将他的腿自然向上吊起,无法合拢,因此洞庭广阔,风光无垠。 南舟上半身版型规整、垂感一流的西服风衣顺着大腿弧线垂落,露出一小截滑上了一痕透明水液的小腿。 南舟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感受着身体深处回应的悸动,回应道:嗯。是很舒服的。 江舫本来是调笑,却被他糊里糊涂出自真心的一句话惹得再次动了情。 他低下头望向自己的欲望,佯作不见。 而南舟半闭着眼睛,用脚趾捉住了他的睡裤下缘,拉扯了两下。 像是撒娇的家猫。 江舫诧异间挪了挪身体,扶在南舟腿侧的拇指意外碰到一物,一愣之下,不禁发笑:嚯。还能来一次吗? 南舟仰起脸,薄薄的红晕从缚住他双眼的腰带边缘洇出,像是一枝被一泓春水染湿的人面桃花。 是很舒服的。他挺了挺腰,主动往江舫手中送去,你再弄弄。 江舫温软了眼神,垂下头和他贴贴面颊,话音里含了笑:好啊。 又结束了一场抚慰,江舫为已经被澎湃的情浪冲击得彻底懵了头的南舟解下腰带,取来热毛巾,擦拭了他腿上的污迹。 南舟像是被喂到飨足的猫,放松了全身肌rou由得江舫按揉他的腰身。 江舫在各种各样的地下欢场浸yin多年,目睹过无数桩或旖旎或粗野的皮rou生意,耳濡目染,自是有一番心得,但从未想过将这些经验付诸实践。 因为那意味着他要付出感情。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也将代表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索性斩绝一切情愫,温声调笑,冷眼旁观,像是沾水即离的蜻蜓,绝不涉足任何让人困扰的关系。 江舫不知道现在自己对南舟,已经突破到了自己情感阈值的几分之几。 或许,他一旦想要去付出,就是越界,是破戒,是家族一脉传承的疯癫。 他克制着在南舟颈部咬出血来确证他是属于自己的冲动,人模人样地温存询问:腰酸吗? 南舟:不。 渐渐恢复了思维能力的南舟,陷入了漫长的迷思。 他第一次把自己的身体全盘交予一个陌生人来纾解。 这件事过于奇怪,且没有逻辑。 但那一刻,无数欲念在南舟脑中左冲右突,需要一个人将它们一一厘清。 而他自己是力所不及的,非要江舫帮忙不可。 问题是,为什么他会理所当然地觉得,别人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