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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别动,我马上为你上药。”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动作虽然轻柔,但干净利落,上药、缠绷带的速度很快,顾落知看着他微垂着的眸子,心中突然生出一种道不清的莫名感觉。 她抿了一下唇角,开口说道:“抱歉,方才是我脑子不清楚,才想着要杀你灭口,我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景初维正绑着绷带的手一顿,他微微抬了抬眸子,看着顾落知的眼睛:“我知你不安,换成是我,也会想着杀了发现我秘密的人。”况且我俩的关系…… 虽然两人同行多时,相处还算融洽,可归根结底,他们终究立场不同。 想到这儿,景初维的眸中闪过一抹暗光,他的手指继续动作,为顾落知绑好绷带,而后又起身拧了帕子,为顾落知擦拭身上的血迹。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先将她手指尖的血痕擦拭干净,然后便是手腕,手臂,肩头,脖颈……他的动作很是细致,专注的神色仿佛是在保养一件珍贵的宝物。 顾落知知道有些不妥,但现下她无法拒绝景初维对她的照顾,她微微偏头看向床顶,有些不敢看此时此刻的景初维。 屋子里很是安静,只能听见拧洗帕子的轻微水声,不知过了多久,景初维终于为顾落知整理妥当,而后他又拿来了衣裳,帮顾落知穿上。 顾落知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强打起精神同景初维说话:“我们这是在重卢县?严承他们呢?那些刺客如何了?你抓到活口了吗?” “我们是在重卢县中,严承为你熬药去了。”景初维行至桌旁,倒了半杯温水,“先喝一点水吧。” 他动作小心地微微扶起顾落知的脑袋,喂她喝下温水。 “那些刺客虽然大部分都逃走了,但终是让我们抓到了一些活口。”景初维的神色冷了一下,他始终记得这回那些刺客突然调转了目标,想要杀顾落知的画面。 “不幸中的万幸,能有所进展,我这罪也不算白受。”顾落知玩笑地说道。 看着顾落知苍白的唇色,景初维放在床沿的手不自觉渐渐握紧。 “抱歉。”他突然开口说道。 顾落知不解地看向景初维:“为何要道歉?” 景初维渐渐皱起了眉头:“是我没有护好你,我将你置于险地之中,差点害你丢了性命。” 来湖广之前,他曾经暗暗在心中许诺一定会保护好顾落知,但他没有做到,是他太盲目自信,认为那些人的目标是他,不会对顾落知下手,若她真有个万一…… 景初维心中一阵后怕,他忍不住紧紧地握住了顾落知的手,而后俯下-身去,将额头抵在顾落知的手背上。 顾落知怔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景初维会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举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景初维,保护我并不是你的责任。” 顾落知感觉到自己的手又被握紧了几分,她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我先前便知道你以身为饵的事情,之后仍愿意和你同行,就代表着我自己愿意承担其间的风险,就算是被你牵连,我也不能将错误归结于你的身上,所以你不用对我说抱歉。” 她的言下之意很是明白,在已然知晓有可能会遇上怎样的情景后,仍然做出了同意的决定,那么后来若是真的遇上了,怪不得旁人,自己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勇于承担后果。 顾落知的话让景初维的呼吸一顿,过了半晌,他的声音才低低地传来:“你说得对,保护你的确不是我的责任,但是我想让它变成我的责任,可以吗?” 活了二十七年,景初维从来也没有这般紧张过,他仍旧埋着脑袋,静静地等待着顾落知的回答。 安静的氛围在屋子里弥漫,顾落知一直没有说话。 无言的沉默代表着拒绝,景初维的心一下子便沉到了谷底,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平生第一次有了退缩之意:“我胡乱说话,你别在意……”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顾落知紧闭着的双眼,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可能是因着肩上的伤口,她睡得极不安稳,双眉紧蹙,额头上渗出了很多汗珠。 景初维脸上的神色空白了一瞬,而后哭笑不得地叹了一口气。她恐怕没听见他的那句话便睡了过去,这算什么?一腔心意白白表露,他还傻乎乎地紧张了半天。 真真像是一个傻子一般。 景初维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句,他起身拿下架子上干净的帕子,为顾落知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就在这时,两声敲门声响起,景初维放下床幔,走到桌旁,而后才开口道:“进来。”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打开,只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并没有惊扰到床上睡过去的人。 严承和闻井走进了房间,前者手上端着一碗药,而后者是有事要向景初维禀报。当两人看清地上的狼藉和景初维的脸时,他们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 “…啊这…”严承端着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旁闻井的反应也迟钝了一瞬:“大人,您的脸……”怎么花得像是被人挠了一般,到处都是血痕。 闻井下意识往床的方向看去,却只能透过床幔看见一个隐约的身影,她安静地躺着,似乎沉沉地睡了过去。闻井立时收回了目光。 察觉到两人的神色有异,景初维行至水盆边照了照自己的脸,虽然模糊,但他还是看清了自己脸上的痕迹,顾落知用手触及他的脸时的画面在景初维的脑海中浮现,他忆起她微凉的指尖,突然就有些走神,不过景初维很快便收回了思绪,他拿起将将为顾落知擦汗的帕子,迅速将自己脸上的血痕擦拭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