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页
“……” 这一声大舅哥唤得石渠通体舒畅,飘飘欲仙,当下将胸膛挺得更高: “那个……成了婚以后,若她欺负你,你该怎么办?” 谈东樵已摸出他的路数,从善如流:“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石渠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真心实意地感慨: “好兄弟!今后就有劳你了!这丫头,铁齿铜牙一张嘴,能咬死人……你大舅哥我从小可没少吃亏,你今后的日子,可有得受呢……” 春花实在听不下去,翻了个白眼,拽住他领子就往回扯。 “谈大人你先走!我和哥哥好好聊聊。” 衡儿跟在后头,大呼小叫。寻静宜盈盈向谈东樵施了一礼,也转身随之而去。 谈东樵立在厅中,隐约还听到里头有吵嚷声传来: “哥哥你长本事啦?《中庸》背熟了吗?” “长孙春花,你能不能放尊重点!” “长孙石渠,你能不能靠谱点!” 他面上浮起难得的柔和笑意。 活在人间二十八年,常如寄居逆旅,旁观世间百态,只以天道法度衡量。到了此刻,忽然发觉,自己离红尘如此之近,终于身在局中了。 谈东樵转身,大步离去。 心知归处,便是去得再远,也无忐忑,只有满满的充实喜悦。 翌日,谈东樵便带着闻桑等人离了京。 再几日,春花遣人采购冬季用度,都是些棉服被褥、暖汤食材之类,也送了几份去谈府和霖国公府。猜到谈老太师不喜奢厚,送到谈府的都是俭朴耐用的一类。 她本担心谈老太师不收,却没料到,下人来报,谈老太师顺顺当当地收下了,还有一份回礼。 那古板的老爷子,还知道回礼? 春花半信半疑地接过一个檀木旧匣子,打开一看,里头整齐地躺着一摞书: 都是足本的《颜氏家训》。 春花一时有些无语。 “静宜,你最有学识,来看看,这老爷子给我送《颜氏家训》是什么意思?” 寻静宜今日休闲,跑来长孙家喝茶,见状放下茶盏,笑道: “谈老太师以家训训你,呵,他是要给你个下马威呢。” 春花怔了怔,半晌大笑:“看来这位老太爷,确是打算接纳我了。” 寻静宜挑眉:“接纳归接纳。今后如何事奉长辈,你心里可有主意?” 春花将那《颜氏家训》掷回匣中,唤过下人: “你替我去谈府传个话。” “就说老太爷送的厚礼我收到了。今后一定照着这本家训,清朗家风,训诲夫君,请老太爷放心。” ……家训么,谁来训谁,且得拭目以待呢。 寻静宜吃着半块云片糕,闻听这话,险些将糕屑吸到鼻子里去,哈哈大笑起来。 笑毕,她整肃回大家闺秀的端庄,轻咳了一声: “你的婚姻大事先放一边。我且问你,那碧桃垆的收购,你打算怎么办?” 春花叹了口气。 陈葛这几日终于恢复了些,能自己下床走动,见着她,也不再惊惧了,但神情还是有些不自然。 她问陈葛,在垂云观中可有什么对他不利之事,他摇头,道乐安真人只悉心为他疗伤,别的什么也没有。 她再问,那日在碧桃垆,究竟是为何与侯娘子起了冲突。 陈葛沉默了一阵,道: “我带了礼物,好言相劝,她却出言不逊。” 看陈葛那神情,侯娘子大约是说了癞蛤蟆想吃天鹅rou,或者狐假虎威一类的话,才让陈葛大怒。 “我一时激愤,踹倒了把椅子,却连带砸碎了她刚挖出来的一坛新酒。我知道不好,便说要赔偿,她根本听不进去,立时发起了狂,见风就化了原形。哼,我若知道她是个千年的猿猴,怎么会去招惹?” 这话倒是实诚。 陈葛垂首片刻,倏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桩生意,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若是失败了,咱们在京城的路就难走了。我听说,碧桃垆背后是安德侯府,会不会是侯府故意和你作对?” 陈葛的话如一把剑,悬在了她心上。当时还未有具体的方略,这几日走访了几家行内的老朋友,打探了不少消息,如今寻静宜问起时,她已有了主意。 “碧桃垆酿酒的原料除了大米高粱,还有一味是特产在终南山中的红桐子。那一片都是茶厂洪老板的地,往年,侯樱都是从洪老板处进货。”她露齿一笑,“我和洪老板谈了笔生意,今后三年的红桐子,我都包了,他不准再卖给任何人。” 寻静宜诧异:“你用什么做交换?” “春花酒楼今后三年的茶品,都从洪老板那里采购。” “这对洪老板,确实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粮市上我也放出了风声,谁给碧桃垆供货,就是和我长孙春花作对。” 春花好整以暇地饮下一杯茶:“碧桃垆在各钱庄还有几千两欠款。一个月内,侯樱弹尽粮绝,无力付息,只能跪在我面前,求我买下碧桃垆。” “……这样的手段,未免太狠了些。” 春花冷笑: “商场上本就是弱rou强食,何况,也是她侯樱不仁在先。阿葛在我手下做事有几年了,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这口气,我定要为他讨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