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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睁着一双又大又黑的眼,开口问道:“jiejie,升仙大会还开吗?”

    叶霜不知。她抬眼朝着前方不远处的牧枫看去,对方也察觉到了此处的情况,正朝这里走来。

    “仙子jiejie,对不起。”

    还未等牧枫走到,叶霜就听见旁边传来了这样一句话。

    她转头看向了小女孩,却发觉对方乌黑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已噙了泪,似是在咬紧牙关强忍着不落下来。

    “方才我们在船上,看见你们打不过他。我们都好害怕,不敢出声。”

    小女孩说话已带了些鼻音,但她明显在努力使自己说清楚话,时不时地吸一下鼻子。像是她娘亲的妇人已走到了她的身旁,轻轻地将手搭在了她一颤一颤的小肩膀上。

    小女孩一转身,将脸埋在了妇人的衣裙上,过了一会才重新回过头,眼眶红红的:“你们在拼命保护我们,刚刚那个坏人耀武扬威的时候,我们却连一句帮你们辩白的话都不敢说。对不起。”

    小女孩朝着地上燕辞镜的方向低下了头,有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叶霜沉默了一下,稍一转头却发现小女孩旁边的妇人也低下了头。

    牧枫此时已走了过来,抬头看向前方。

    小女孩说话的声音挺大,在这安静的灼华台内极为清晰,不远处正在往外走的那些百姓都听到了。

    男女老少皆是脚步一停,朝着燕辞镜这边的方向深深地低了一下头,才重新抬步往外。

    牧枫蹲下了身,视线与小女孩平齐。他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孩乌黑的发顶,轻轻道:“谢谢你,若你能来玄云宗,黎颜会很喜欢你的。”

    “黎颜?”小女孩带着些许鼻音问。

    牧枫笑了一下:“是一个用大剑的jiejie。她最喜欢勇敢,能第一个站出来的孩子。”

    小女孩泪眼婆娑地看了他一眼。

    牧枫想了想,伸手拭去小女孩的眼泪,指尖带了灵力使她哭红的眼睛不再红肿,轻声道:“小姑娘莫哭了。方才你们所在的灵船有我们玄云宗的结界,就算你们在上面喊出声,下边也听不见的。”

    小女孩一愣:“真的吗?”

    牧枫点了下头,见她真的不再哭了,温和道:“快些和你娘亲回去歇息吧。”

    小女孩听话地点点头,在临走之前问:“你们还办升仙大会吗?我一定会来的。”

    牧枫沉默了一下,答:“明日我们会告知此处官府,贴出告示。”

    见小女孩和妇人走远后,叶霜抬头看向了牧枫:“我们的灵船有隔音结界?”

    之前上面传来的“玄云宗”喊声,她在灼华台听得很清楚。

    牧枫重新站起身,抬头看向天际。长空碧蓝无垠,清澈得出奇。

    “若是燕燕醒着的话,应该会这么说的吧。”

    良久,牧枫才淡淡开口:

    “我是单金属性的灵根,她是单木属性。单木灵根,在太虚峰才是最好的。可燕燕从小到大一直跟着我,当时若我不去太虚峰,她也不会去。”

    “作为医修,燕燕的木灵根天生要比我强得多。峰主……本想将大弟子之位传给她。可自古医毒一家,太虚峰,也从来不止有悬壶济世一道。有些事,是她见不得的。于是我就和师父说,我来替她当。”

    “或许她不知,单木灵根天生的亲和力加上她自己那为别人着想的温柔性子,内门外门都有好多弟子心仪她。我心下不喜,后来借事务繁忙一由时而冷落她,让她一直到我面前闹腾我。我就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一直勾着她,留着她。只因为峰主后来与我说,木灵根更易在双修之时亏损灵力,最好让我忍到元婴之后。”

    他微微扬唇,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

    “从最初之际,我就从未有过悬壶济世,舍己为人的心思。若早知她会这般拼命,我百年前,说什么也不该入太虚峰。”

    “若是身为剑修的黎颜在此,那日或许就能留下那天魇了。”

    “真可笑,我一个金灵根入了太虚峰,她一个水灵根入了凛霄峰。”

    叶霜沉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她觉得,牧枫师兄此时虽然没有落泪,但他刚刚说某几句话时,就像在哭一样。

    身侧的男子原本穿着的月白色长衫已被血浸染,破烂不堪,不复原本光风霁月的姿态。

    他垂在身侧握紧的手指甲刺进了手心,有血沿着手骨的纹路从上面滴下。

    梨曲城的升仙大会,在玄云宗长老一行到来后的第三日重新召开了。

    此次升仙大会上来的人异常之多。那日从灵船上下来的那些从远处赶来的百姓,一家都没走。

    三日过后,本次梨曲城升仙大会共测出了天灵根一人,双灵根一人,三灵根七人,四灵根二十一人,五灵根五十人。

    据之前参加过升仙大会的师兄说,这么短时间内再办,算是比以往多了很多了。

    夜幕降临,玄云宗的弟子们将新收的师弟师妹安置入别院,各自转身离开。

    有一个少年从一进门就大大一跃,跳到了柔软厚实的被褥上,舒服地翻了一个滚才转身坐在床上看向与他同屋的另一人,开口:“喂,我叫顾长史,你叫什么?”

    正在走向门口的少年闻言微微侧过了头,露出俊美精致的侧颜。

    他神色极为漠然。直到顾长史在心里想这人似乎不太好相处,沉默了许久的门边才传来了一道冷淡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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