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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他的脚步每一次落下,都发出沉闷而缓慢地声响。 一步、两步、三步…… 眼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最后的几级台阶,陆玖忽然觉得自己胸腔内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中跳出来。 是真?是假? 是她在做梦吗?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因着江殷要离开了,她见不到他,因此做了这个美梦。 江殷冒着大雨冲上了台阶,就在离陆玖还有一阶之远的地方,他再也忍不住了,径直跨步一跃,整个人奔着她所在的位置,无法克制地自她面前一把狠狠地抱住了她—— 陆玖的眼泪唰地落了下来,一如这漫天不肯停歇的雨水。 江殷冲上来抱着她,两只手臂狠狠地钳着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陆玖痴痴地流着眼泪,将头靠在他被暴雨冲洗湿透的胸口上,听着那重重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衣料传到她的胸口,任凭他紧紧地拥抱着自己。 一旁的风莲也不觉垂泪,悄悄地抱起身旁的细犬,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这一刻的安宁与温存留给紧紧相拥的二人。 不是梦,是他。 真的是他。 陆玖被江殷这般牢牢地拥在怀中,感受着他的体温。 他是冒着大雨匆忙跑来的,浑身都淋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顺着他的脸,顺着他身上的衣衫一缕缕地淌下,滴滴答答地落在她脚边的干石板上。 那一刻,之前的所有误解,似乎所有不快如同齑粉般被骤风吹得烟消云散。 怨恨也好,不舍也好。 通通都让它随着倾泻如瀑的雨水流逝掉,只剩下他和她之间心照不宣的依恋。 她靠在他怀里,这才发觉他的怀抱竟然如此温暖如此让人不舍。 檐外大雨如幕,江殷紧紧地抱了她一阵,而后猛地松开了她。 陆玖亦是个要强的人,早已经趁着埋头于他怀中的时候将面容上的泪水擦拭在他胸膛上,此刻抬起脸时,面孔上已经是冲动褪去的平静。 面前月余不见的江殷消瘦了一大圈,使得少年郎本就轮廓清晰的面孔越发线条分明,那张俊朗的面孔上,湿答答地沾着头发,眼下还存留着两道未痊愈的伤痕,显然是在狱中被鞭笞受的伤痕。 这些天,他一个人在大理寺受了多少苦? 江殷也看着站在对面的她,只觉得她亦清瘦了不少,脸上的神色倒是平静,只是带着病容,似乎在病中。 他本想多关怀几句,可是现在,他没有时间。 今日,他是偷偷逃出来的,不久以后,王府的人肯定会查到陆家来。 在离开之前,他一定要把想说的话告诉她。 因为这一去,究竟何时回来,他亦拿不准主意。 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一辈子。 想到这里,江殷的眼底暗了暗,生出几分坚毅,他骤然伸手冰凉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 大雨浇得少年的手冰冷,却始终浇不灭他眼底隐隐的光曜。 “……我要去燕云山,不去西北了。”他眼底有片刻的沉寂,但是很快江又消散,他抓紧了她的手,切切地说道,“你等我几年,最多两年!两年之后,我一定带着功勋从战场上回来找你,你等着我!一定等着我!” 陆玖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江殷握得生疼,她仰头看着少年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孔,一时之间竟找不出何时的话。 而江殷只是攥紧了她的手,一遍复一遍地切切道—— 你等我。 陆玖抬了抬浓长的眼睫,张开嘴,可是喑哑的喉咙当中guntang着,几乎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些天的担忧,这些天的埋怨,这些天的思念,重重情思凝结在一起。 可是当他已出现在她面前,这些明明在肺腑当中预备好了的话便如云如雾一般渐渐消散。 他浑身湿透了,脸上点点的水珠滚落,映衬着那双琥珀色般的瞳仁。 陆玖不清此刻他脸上的水珠,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的手臂却不由自主微动,手颤颤地伸出,想用袖子将他脸上的水渍一一擦除。 可就在这一瞬间,江殷脸上的神色却骤然紧张起来,他猛地回头,眼神如鹰隼警惕地朝着身后的方向迅速回头,一双眼睛狠狠剜去,像是知道自己时间无多,于是又迅速转头过来,焦急地嘱咐道:“明日我从北门的军营启程,辰时初动身,你能不能来……” 他的话还未曾说完,陆玖忽然听见东阁的门外一阵喧嚣,凌乱的脚步声从外密集传来。 她心中一沉,抬起头去看,就见到十余个侍卫打扮的人在陆家家奴的牵引后疾步冲进了院子。 侍卫之中为首的一个男子一眼见到廊庑之下立着的江殷,眼里寒光凛冽,立刻挥手厉声吩咐跟在身后的侍卫们:“带世子殿下回王府!” 背后穿戴整肃划一的侍卫们应命令冲上,一瞬间潮水般迅速包围在了江殷的身侧。 这些侍卫个个穿着与平常见到的王府侍卫不同,而且力气更大,陆玖看着他们一瞬间就把江殷整个拿下,想来这些人就是齐王江秘派回京城迎接的江殷的人。 江殷被数十名壮汉制服在手下不能动弹,几个人合力押着他,不管他情愿与否,直接冒着雨将其拖出了陆玖的院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