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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殷,江殷!”她将他面孔上沾染的沙土拂干净,而后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脸孔,想要把他唤醒。 江殷躺在她的双腿上,整个人已经完全陷入昏迷当中,无论陆玖怎样呼唤他,他都无动于衷。 他的情况很不好,浑身湿透,全身都在发热,一张脸已经成了金纸般,两瓣嘴唇透着可怕的深紫色,翳翳而动。 陆玖把他搂进自己怀里,只觉得他宛如烧成了个火人,她用冰凉的双手抚摸他guntang的额头,急得眼泪直流:“江殷,你发热了……” 江殷已经烧得失去了意识,感受到额头上那一抹冰凉,他贪恋地喃喃着:“阿娘,阿娘……” 陆玖跪在他的身旁,半抱着他的身躯,在暴雨之中焦急地举目察看四周,却发现四周皆是荒郊野岭,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究竟被江水冲到了什么地方。 江殷已经神志不清,朦胧地喊着母亲,全然听不见陆玖叫他的名字。 陆玖心里隐隐地感知到,再这样下去,江殷迟早要死在这里! 陆玖将自己最外的一件衣裳脱下,草草拧干了水,然后蒙在江殷的头上,将就着替他遮挡住一点雨水。 “江殷,听得见我说话吗?”陆玖颤抖着声音,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江殷半躺在她怀中,浑身栗抖,青紫色的嘴唇呓呓着母亲,母亲…… 陆玖眼眶一酸,两颗温热的眼泪水便落在江殷的面容上。 她强迫着自己忍下不安惶恐,颤抖着手去翻了一下江殷的眼皮,看到他的两只眼珠内的瞳孔已经开始慢慢收缩,心下顿时慌张。 她顾不上自己伤痛的身体,用力捧着他的脸,含着眼泪郑重道:“江殷,有我护着你,你绝不会死,我现在就带着你找一处遮雨的地方,你一定要撑住,听见没有!不然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江殷躺在她的双腿上,沉沉合着双目,眉毛痛苦地拧成一个结,唇齿间呼吸声沉重,像是一个破旧的烂风箱发出的声音。 陆玖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雨水,强压着心头的恐惧,迫使自己坚强起来。 她把江殷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抓着他的手腕,一手拦住他的腰,想要把他背在自己身上。 可是江殷的身体对于她来说实在太过沉重,简直如同一个千斤巨鼎,她撑着他的身体,膝盖都还没抻直,整个人顿时失力重重摔在浅滩上,江殷的身体也犹如一座巨山倒塌,摔倒在她的身边。 陆玖不敢歇,半爬半走、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再度架起江殷的身体,拽住他的胳膊,想要带着他站起身。 这一次的结果与上一次一样,她的单瘦身体连撑起一个普通男人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撑得起江殷那小山一般的身体? 偏是她倔,咬紧了牙根非要再尝试。 可是再尝试多少遍结果都是一样。 办不到,就是办不到。 在又一次搀扶江殷失败并且重重摔倒之后,她的头径直磕在了浅滩的石头上,江殷的身体也又一次重重摔在了浅滩的泥沙当中。 额头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冰凉的血蜿蜒地爬布在她的面颊上,一寸寸舔舐着她的皮肤。 大雨如幕,亦狠狠地洗刷着她的身体。 陆玖伸手一抹额头上的温热液体。 拿下来一看,满手的鲜血淋漓。 这满手的猩红就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陆玖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哀恸,浑身栗抖地爬到江殷的身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搡着他的身体,呜咽着道:“江殷,你醒醒,你醒醒,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办不到,我没你不行的……” 从前,无论在什么样的困境下,只要她叫他的名字,他就一定会挺身而出帮她解决眼前的难题,可是这一次,无论她再怎么呼唤他,再怎么需要他,他都不肯睁开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只是以闭目的沉默面容应对着她的痛哭流涕。 陆玖伏在江殷guntang的身体上哭了一阵,回应她的只有鞭挞的雨声及江水汹涌的浪潮声。 过了须臾,她颤抖的身体渐渐平缓下来,只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向双眼痛苦紧闭的江殷。 她发现,江殷的身体,越来越烫了。 陆玖慌忙地擦干了眼眶中汹涌的眼泪,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哭了。 她没时间了,要是再不能挪动江殷,将他带到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环境当中安心休息,只怕今日他就会在这个浅滩上亡命,被浑身的高热烧死。 不,江殷不能死!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殷死! 陆玖心里强烈的呼唤声指使着她支撑起自己快要散架的身体,慌乱之中,她猛地突发灵感,想到了可以移动江殷身体的方法。 她迅速地剥除自己的外衣、腰带、头绳等物,然后又剥除了江殷的外衣,将这些衣物用力撕扯成布条,然后结成相对结实的绳索。 绳索的一端圈在江殷的腰上,另一端则圈在自己的臂膀上,就这样拉扯着江殷将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将他从浅滩上慢慢地拖上来。 江殷对于陆玖来说实在是太重了,那根拖行江殷的绳索搭在陆玖柔弱的双肩上,绷得如同两道钢刀,直割得她的肩头上皮开rou绽,慢慢沁出血痕,染红了衣衫。 她只觉得自己就像滩头上的纤夫,独自拉扯着一艘巨大的货船,一步一个脚印地艰难朝岸上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