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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迷惑不解,“杀了她,你也得死。” 郁厘凉抿着唇,对这个问题并不回答。 “你就这么不想活了?” 天子目光敏锐地打量着他,又说:“也许那个丫鬟没有死。” “以朕对你的了解,你定然将那块玉佩送给了她,但为了确认她的死讯,朕也派了人去悬崖底搜寻,哪怕将虎腹剖开,也并没有找到玉佩。” 他说完这些,少年便如他所料之中有了反应,蓦地抬起了黑洞洞的眼眸。 可郁厘凉仅仅掀起了眼睫冷冷朝他看去。 他薄唇微启,“没死又怎么样?” 天子略是诧异。 郁厘凉仿佛是在盯着自己的父亲,又仿佛是透过他的父亲,目光延伸到了旁处。 “我恨她。” 三个字风轻云淡地从他齿缝挤出。 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 她欺骗他。 她不爱他。 她背叛他。 她在他濒死的时候抛弃他。 如果再遇到她,他也许会亲手杀了她。 天子是个过来人,他错愕于少年态度巨大的转变,却并不惊讶。 “那你才更应该活着……” 他让陈公公端来了一只玉碗,碗中呈着鲜红的血液。 “你实在不喜欢宁兰楚也没有关系,这是她的血,你可以试着喝看看,也许对你的毒一样能有作用。” 陈公公将手中的托盘举过头顶,高高地呈在了二皇子的面前。 郁厘凉垂眸睨了那碗血一眼。 他伸出手,端起了玉碗。 然后举到了天子的面前,少年冷漠地松开了细长手指。 任由那只精巧的玉碗“咣当”滚落到地上。 血珠溅洒在天子的袍角。 郁厘凉盯着天子,目光冷戾。 他一字一句说道:“我不需要太长的寿命。” 饶是天子在自己儿子面前保持得再是淡定,听到这句话后,身躯亦是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 少年转身大步离开。 天子盯着他的背影,这一刻嗓音终于微微发涩。 “朕好像有些后悔了……” 少年原本就像是一块干燥无趣的木头。 没有水分,没有情绪,也没有喜欢的东西。 他却在自己的世界里封闭的极其安全。 可后来有个少女强行闯入了他的世界,用她的阳光雨露,一颦一笑滋润着他干涸的心灵,让他干涩的木心中重新长出了生机。 这块木头枯木逢春般重新活了过来。 可她后来的背叛却恍若再一次扼杀了他。 这块木头会腐烂,会发黑,会从木心里流淌出漆黑恶臭的液体,任由阴暗的物质将它重新腐蚀。 但却再也不会回到最初纯粹的状态。 第40章 跳崖后遗症(4) 今冬似乎比往年都要更冷,给人一种在外头呼吸久了,仿佛呼出去的热气都会立马结成冰的错觉。 不少花容月貌的宫女们冻伤了脸,亏得上头仁慈,许她们进出时用一块头巾将脸儿遮上一遮,不至于将那嫩嫩的脸蛋被风吹裂。 沅沅沾着光,安排在郁厘泽住的院落厢房里,室内生着火炉,煮了热汤,细嫩的笋指尖尖都冒着热气,一点寒气都没能沾染。 可貌美发现沅沅一点也没为此而感到些许熨帖。 相反,随着三皇子殿下愈发迫近的生辰宴席,赵贵妃身为后宫第一人,自然是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安排各色助兴节目,又张灯结彩,活像是过了个早年一般,为三皇子大cao大办。 愈是如此,沅沅就愈是心思不定。 清早上,外面的雪将将被扫开。 貌美端了热水进了屋里,发现榻上的少女缩在被子底下,脸颊印着睡痕很是可爱。 貌美却有些疑惑,在少女的身上似乎掩藏了很深的心事。 沅沅脸颊上白嫩嫩rou乎乎,这几个月显然过的极好。 可她在睡梦中的眉头却始终紧紧锁定,仿佛梦里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是一场残酷的杀戮,在梦境的边缘铺展开来。 沅沅看到少年弑父杀弟,脚下白骨累累。 他的表情麻木而冷酷,袖口因为浸透了血液而显出了浑浊的黑。 踩着父亲与弟弟的尸首腥风血雨地登上宝座之后,少年孤寥的身影被万人所唾弃。 等待他的,是被颠覆的一切…… 沅沅猛地惊醒过来,被梦里的情景吓得心跳失衡。 他真的会杀死三皇子吗? 理由是,三皇子阻挡了他登基之路。 可沅沅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郁厘凉。 他从来都不在乎能不能做太子,也不在乎皇帝之位。 那样木讷迟钝的木头,怎么可能会单纯为了皇位就去杀害当今圣上与弟弟? 但有一点却是沅沅无法否认的事情。 在梦里发生的那些事情,恰恰就是原书中的剧情。 沅沅早上用过早膳过后,坐在暖炉旁嗑瓜子,在旁人看来是分外的悠闲。 她看着外面冰冷的天地,手指又慢吞吞摩挲到了那只平安符。 沅沅每次一想到郁厘凉都会有种心跳失衡的感受。 她……答应少年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做到。 所以,在今早上的梦醒来之后,沅沅决定加快自己这次进宫来要完成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