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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谭家往年投资的一个山庄,地处北城南部,冬暖夏凉,避暑极好。 上学那几年,由于傅老爷子每年夏天都会回乡下住一段时间,白橙的寒暑假没人管,时间又不够来回颠簸一趟,谭语琳就决定让她搬来这里,起居饮食都让谭启深照顾。 她那时候皮得不行,全家上下也只有这个舅舅能震得住她。谭启深估计是一个人独行惯了,不喜欢小孩子,脾气也不好,对她的功课抓得很紧,动不动就罚站关禁闭。 白橙也不甘示弱,死不悔改,罚了几次罚出逆反心理,背起包就要离家出走。 然而因为准备不充分路上钱包被人偷了,在火车站窝了两天两夜,最后还是被谭启深逮回来。 不夸张的说,劫后余生的那次碰面,是白橙有生以来觉得谭启深最顺眼的时刻。 她第一时间飞扑到他怀里,流了两滴干巴巴的眼泪,看着他头一句话就是:“舅舅,我饿了。” 谭启深眼神松懈下来,仍是一副冻死人不偿命的冷脸,“那还跑吗?” “.....”饿了两天,白橙听见“跑”字都有应激反应,她赶紧摇头,“不跑了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闻言,男人嘴角有罕见的松动,拎过她放在脚边的箱子,“走吧,想吃什么。” 白橙一愣,等人走过才反应过来。 细想想,那是她第一次在公共场合看见他笑。 因为那次的经历,暑假剩下的时间里白橙都表现得格外老实,谭启深说什么是什么,要她往东她绝不往西,也因此对他产生了更多依赖,她对谭启深的感情也渐渐开始有了转变。 知道那种转变的名词称作“喜欢”,是他出任务很久后的某天。 那时,他们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面了。白橙仍然住在他的这栋房子里,不过随身带来的学习资料从高中变成了大一。 情窦初开的年纪,身边的同学开始陆陆续续的谈论起感情话题,白橙懵懵懂懂,在那些听起来陌生的字眼里对照出自己的心理,脑海里头一个浮现出来的脸,是那张不论何时都严肃冷厉的面孔。 她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再也无法安下心来学习。 这之后,白橙尝试过用几十种方法推翻这个结论。可是,只要见到他,只要眼神和他接触,心跳就会不由自主地加快。 白橙对此束手无策,她无法阻止这种悸动。 在最好的年纪喜欢上一个注定不能喜欢的人,明知道会越陷越深,她还是义无反顾。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看着原样保存的房间,白橙一时感触良多。房间里的每一个物品摆件似乎都蕴藏着回忆,以至于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去洗手间换衣服。 柜子里的衣服大多是她以前穿过的,好在体型身材从高中开始就没怎么变过,白橙从衣柜里摸了一套运动服穿上,简单把头发吹了吹,这才揣着手机打开门。 客厅的喧闹没有停止,多数人只是往她的地方看了看,然后收回视线,继续投入到牌局中。 侧卧就在客厅对面,能将别墅里大半环境一览无余,她视线偏移,往右侧落地窗那看,谭启深正好走过来,“来厨房。” 白橙定了定神,匆忙跟上。 厨房在客厅背后,两个空间之间有一面墙挡着,走到里面,隔壁的声音会减弱许多。十多平米的空间里,厨具用品一应俱全,杯盘碗盏整整齐齐地收拾在橱柜里,看样子应该是有人经常在打理。 谭启深在中岛台前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谢谢。”白橙喝了小半口,甜甜的,液体经过舌尖后留下一股淡淡的辛辣味。抬眸时,她留意到谭启深露出来的半截手臂,见那伤口好像仍没有好转的迹象。 这都快一周了,怎么看起来还是那么红。 白橙点点自己的手臂示意道:“你这里,涂药了吗?” “没有。”他如实说,“有时候会忘。” “......”白橙知道这个人从来不会把自己身上的伤放在心上,放下茶杯伸手讨要,“药呢?” 谭启深略略迟疑,想了想,“在房间。” “我就知道。”她离开厨房往主卧走。 好在药膏就放在门边的柜子上,很容易看见。 白橙去了没几分钟就回来了。 她这轻车熟路的架势,谭启深看了不免失笑。 白橙拧开药管给他涂药,心里一急,语气好不到哪去,“笑什么笑,这要是结痂了会很难看的。” 他笑了下,就这么靠着吧台边看她,眼瞳深邃,落入暖光,“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白橙专心上药,随口接了句,“什么。” “关心则乱。”谭启深说。 “......”白橙心一跳,慌乱不过半秒,便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继续涂药,“你会受伤说到底跟我也脱不了关系,我关心你的伤势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嗯,说得有道理,” 她轻轻吁出口气。接着,就听见谭启深笑了下,语气带有自嘲之意,“是我自作多情了。” “啪嗒——”棉签掉在地上。 白橙本就不平静的心因为最后那句话再起波澜,一时竟有些失神。 谭启深迎着她的目光看过来。 不躲不避,四目相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