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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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身后的人僵住,一动不动,乐瑶心里有些些微诧异,蒋正南向来把她的这种话当成调情,有时还会附和着说几句,断然不可能老老实实停下。 乐瑶翻过身,去抱他,在往他怀中钻的时候,才发觉出异样,这根本不是蒋正南的身体! 仅仅是相同的气味。 或许是年轻人火气旺的缘故,蒋文轩的身体温度要比蒋正南稍微高一点。 乐瑶一下子从头清醒到脚,就像恐高的人被逼着玩巨型过山车,身体知觉已经不受大脑控制,她满脑子就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完了彻底暴露了。 乐瑶手脚冰冷,跌跌撞撞地想往外床下跑,身体的本能驱使她逃离这张床、这间卧室、和蒋文轩这个人。 她手脚并用爬下床,手肘刚接触到地板的一刻,纤细的脚踝就被身后的蒋文轩轻松握住。 她青蛙划水似的蹬腿挣扎,吃奶的力都使出来了,却徒劳无果,被蒋文轩硬生生拽上了床。 她被甩在床上,挣扎着想起身,蒋文轩长腿一跨,坐在她腰腹部,大手握住她的纤细脆弱的脖颈,乐瑶顿时被死死挟制,动弹不得。 乐瑶涌起了上次被他掐住脖子,丧失呼吸的痛苦回忆,此刻认命般地闭上眼睛,等待痛苦的二度降临。 出乎她意料的是,脖子上的手掌并未使力,她的呼吸还好好的存在。 乐瑶像刚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人,大口大口呼吸,她脑中闪过一阵纳闷,莫非蒋文轩没有想象中的生气? 乐瑶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在对上蒋文轩的眼睛时,才发现自己想错了,他的额头暴起青筋,眼白布满红血丝,里面的情绪满到溢出来,愤怒、痛苦、绝望、滔天的悔恨、无尽的挣扎。 他开口时声音有些哽:“乐瑶,你怎么敢的?你到底怎么敢的?你还有心吗,你心里还有我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是不是你非挑上他?” 乐瑶的眼泪大滴大滴涌出:“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过伤害你……” “哈哈,你都想着当我妈了,还没有想着伤害我?”蒋文轩自虐性地推测,一句一句扎着心窝:“你们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和男人去国外的那次就是和他吧,在我爸办公室休息室里的女人是你吧,或者早在更早的时候你们就搞在一起,我已经不想推测你们什么时候看对眼了,真恶心,把我当条狗一样耍。” 乐瑶鼻子发酸,愈发自己的做法太伤害蒋文轩的感受了,“我从来没想过把你当成狗,真的,你不要这么想,我非常非常在意你的。” “那就是把我当死人,哈哈。”蒋文轩自嘲地笑了两声,神色悲戚,叹道:“乐瑶,你知道吗,我前两天还猜过你出轨的对象会不会是我爸,可猜测是猜测,现实是现实,我做好了接受最坏的结果,可当真相降临时,什么样的心理建设都是徒劳,我此刻恨不得死了!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一个是我最敬重的父亲,太荒唐了,太荒唐了,我带着你们一起死好不好?” “不要,不要这么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听着好害怕。”乐瑶十分恐慌,她知道蒋文轩此刻的状态太不正常了,他原本愤怒崩溃时,往往是情绪特别亢奋激动,甚至还会伴随着暴力行为,可现在,他并不是乐瑶预想中的狂躁发疯的样子,这反而让乐瑶更加害怕。 或许,这给他带来的刺激已经超过他的承受范围?以至于他没有办法表现出正常愤怒时具备的反应。 未知,意味着一切皆有可能,或许他口中的“死”不是毫无可信度的。 乐瑶卧室里传出的动静,惊动到蒋正南。 他来到卧室前,敲响门。 虽然乐瑶此刻很想投入蒋正南的怀里,她遇到搞不定的麻烦事,特别想当个鸵鸟,埋在沙子里,蒋正南就是那个能给她安全感的沙地。 可此刻根本没法让父子俩对上,她不知道蒋文轩会做出什么事。 乐瑶违心地说:“我没事,你回去睡觉吧,别进来。” “开门。”蒋正南低沉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平静而不容置疑的语气:“小轩,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听他这么说,想必他也知道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乐瑶突然有种内心的一堵危墙轰然倒塌的轻松和释然,混杂这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爽感。 她夹在两个男人之间,每天都提心吊胆会不会被发现,她本来就脑容量有限,不擅长左右欺瞒,总是搞得一团糟,能瞒到现在她已经很小心很疲惫了。 她就适合出轨的第一天就坦白,什么偷情的心理刺激,副作用太难熬了,她宁愿不要。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蒋文轩的脸色,想从他的面上分析出什么有用的价值,想看看目前他是否能接受叁个人坐下来好好谈一下。 以前的乐瑶只考虑不能被蒋文轩发现这件事,对于被发现过后的事情考虑得不多,她本质上似乎没有想过要离开他们中的哪一个人。 在她看来,如果要离开的话,她只能同时离开他们两个人,去一个没有他们的城市重新开始,而只要在他们身边一天,她就没有办法,只和其中一个人保持情侣关系,完全疏远另一个人,这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会让她良心难安。 蒋文轩脸色是悲愤交织的,在听见敲门声后,眼中隐隐约约的疯狂愈发清晰,他像是一头发情期的兽,即将与竞争者正面交锋,决一死战。 乐瑶拉着蒋文轩的胳膊,瑟瑟发抖,头摇得像拨浪鼓,“别去开门,你现在需要冷静。” “我还不够冷静吗?我还需要怎样冷静,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消化自己的女人被亲爹cao了的事实,然后第二天再跟个没事人一样来见你们?我他妈就得乐呵呵接受自己是个大冤种才行是吧?!”蒋文轩垂着眼睛,带着一点点希冀问道:“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他?” 乐瑶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是害怕他们打起来,她很害怕看到暴力的场面,尤其还是因她而起的。 见乐瑶咬着唇,迟迟没有回答,蒋文轩的心又沉下去一点,她现在连骗骗他都不愿意了。 蒋文轩无视乐瑶的阻拦,从床上下去,连鞋子都没想着穿,光着脚走向卧室门。 他打开门后,与穿着睡衣的蒋正南对上,蒋文轩死死地捏着拳,手指关节隐隐发痒,他此刻很想被直觉支配,一拳挥出去,砸在对方的脸上,然后与对方扭打成一团,宣泄着力量、汗水、愤怒和疼痛。 可他没有,他很恨对方是蒋正南,是独自把他抚养大的父亲,是他生存于世、血缘关系最为紧密的人。 如果他不是他的父亲,哪怕是他的哥哥,此刻他便也能没有心理负担地对着他的脸狠狠来上两拳。可偏偏是父亲。 他曾看过一句话,一个男人真正的成长从精神弑父开始,他以前对这句话没有很深的体会,他可今天似乎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他只觉得,那个他幼时的依赖、青春期的仰望、如今成年后一方面想得到他的认可和称赞,一方面暗暗想超越的目标,在他眼前轰然倒塌。 他不再是让他敬畏的男人,而是一个染指他女人的卑劣男人。 “你真让我恶心。”蒋文轩深深吸了一口气,捏紧的拳头渐渐松开,真正的崩溃是无声无息的,他连这句话都说得有气无力。 他以前幻想过无数次,当他对上乐瑶的出轨对象时的英勇表现,一定是全方位的压制和羞辱,让对方永远抬不起头做人。 可如今却觉得可笑,只有自己才是那个被羞辱的人,对上蒋正南的脸他甚至说不出一句你怎么不去死。 也许该死的人是自己,一个彻头彻尾、滑稽的小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