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强强) 第56节
周达非觉得栾微身为一个文艺工作者,能把裴延的变态掌控当成唯美爱情,这种对暗恋对象的了解程度和理解力也挺“奇迹”的。 这会子杨天点完菜,推门进来了。他见到周达非也不太吃惊,“裴延还在打电话呢,等他来了咱们再上菜。” 杨天在栾微身旁坐下,“你们在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栾微是个娇羞却可爱的女人,赌气赌得明明白白,“反正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也不是说给你听的。” “………” 杨天是知道栾微追过裴延的事的,他们都是大学时期的朋友。 就这关系,只怕栾微跟周达非没几句好话要讲。 杨天打圆场似的冲周达非笑了笑,示意他不要当真。 而始终对栾微的陈述保持沉默的周达非此刻却若有所思,片刻后道,“我觉得栾影后说得对。” “啊?”杨天有些奇怪。 栾微刚刚说了一大通,自己都想不起来多少句。她也有些意外,“我什么说得对?” 周达非随意道,“人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事业重要,不值当把年华虚度在爱情上。” “………” 没一会儿,裴延接完电话回来了,打了个响指示意上菜。 “你今天心情不好?”裴延刚在周达非身边坐下,就发现了他神态比往常灰灭几分。 “……没有。”周达非道。 他又不可能跟裴延说今天是自己爸妈的结婚纪念日。 况且正常人谁会因为父母结婚纪念日心情不好。 “分镜画得不顺利?”裴延问。 周达非刚想开口,栾微就抢着发言了。 可能是追得时间久反而容易释然,她的语气竟有几分幸灾乐祸,夸张道,“你不用担心。你这个小宝贝画分镜肯定能画好。” “他刚刚还跟我说事业重要,为此连爱情这种无人免俗的玩意儿都不在乎呢。” “…………” 裴延皱了皱眉。栾微说得添油加醋,但她也不至于是捕风捉影。 裴延从未跟周达非讨论过爱情与事业的问题。 他们从未谈论爱情。 “真的?”裴延乜了周达非一眼,询问一个他自己都几乎确定的答案。 “对,”周达非坦率地点点头,不放过任何一个向裴延展示自己决心的机会。 “我的梦想是我的自由、我的生命、我的一切…至于爱情,就跟感冒一样——它要发生我也没办法,但我该干嘛还是干嘛。” “…………” 裴延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裴延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可他听完还是不太舒服,连着一整天都有些心思,似有若无地不搭理周达非。 “明天你准备怎么去钓鱼城?”这天临睡前,裴延才不情不愿地主动跟周达非说了句话。 “我本来准备坐动车去的。”周达非说。 “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坐动车?”裴延不太满意。 “所以我说的是本来,”周达非能感觉到裴延今天一天气压都很低,跟他自己不相上下。 “本来、本来,”周达非不怎么耐烦,“本来你不懂什么意思吗?” “………” “明天我们俩开车去吧,”裴延语气不善,“我来开。” “你会开车?”周达非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裴延,“重庆是山城,路可不好开。” “我看起来像是连车都不会开的人?”裴延的更不满了。 “你看起来不像是会亲自开车的人。”周达非实话实说。 裴延冷笑一声,“我跟同学自驾横穿美国东西部的时候,你怕是连考驾照的资格都没有。” “嗯。”周达非没否认,“我确实比你年纪小很多。” “………” “不过你竟然还自驾横穿美国?”周达非有些意外,觉得这个裴延跟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样,没那么成熟稳重世俗,竟有几分像同龄人。 “还真是谁都年轻过啊。”周达非感叹道。 “我可去你的!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现在不年轻了?”裴延积攒了一天的怨气终于爆发了。他伸手给了周达非一下,不轻不重的,“而且,也不知道是谁,不论晴雨说昏就昏。” 周达非吃痛,却笑着在床上打了个滚,顺势被裴延压在身下。他已经隐隐察觉到裴延今天不悦的原因,决定顺毛摸一下。 “好了好了,”周达非敷衍地示弱,“你最年轻,行了吧。” “………” 裴延近距离注视着周达非的眼睛。他从没觉得现在的自己跟十年前有什么区别,他年纪小的时候少年老成,如今却又在生活态度上比很多同龄人更加“放肆”。 但年龄确实横在他和周达非之间。周达非读书的时候会和同龄人交朋友、谈恋爱,对着他却满肚子花花肠,只想着怎么逃跑或利用。 裴延这会儿忽然不羡慕任约养成andreas的故事了。他莫名其妙地觉得要是自己学生时代能够认识周达非,或许也不错。 “哎,”裴延轻轻抵了下周达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是同学,会怎样?” 周达非愣了愣,“应该…还挺有趣?” 裴延笑了,“我也觉得,应该挺有趣。” “睡吧。”裴延在周达非额头亲了下,伸手把灯关了,“明天不能起太迟。” “嗯。” 这晚,裴延想的是,如果他们在校园里就认识,可以一起熬夜拍作业,一起出去自驾游,一起骂老教授,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他们或许是冤家路窄的对手或许是灵魂共鸣的朋友,总归确实很有趣。 而周达非想的却是,要是自己能够上导演系,还碰巧跟裴延一届,那绝对会在电影创作和艺术情cao上把这位精明世俗的商人比到无地自容。 无、地、自、容。 第44章 上帝折鞭处 第二天是个阴天,起床的时候就看不见什么像样的太阳。 温度倒还是高得一如往昔。 周达非出门背了个单反包。他旅行经常是黑t黑裤,太阳烈的时候再配个墨镜。 裴延也是一身黑,只是换成了休闲风格。他还戴了黑色的鸭舌帽和黑口罩。周达非合理怀疑但凡这里不是重庆的夏天,裴延只怕烧包得还要再披件黑风衣。 裴延出门前悄悄往镜子里瞥了眼。他们两个人都很高,腿直而长、好看,气质冷而凌厉的,并肩走在一起很般配,令人忍不住想看,却又望而生畏。 裴延感到满意。 杨天跟他们住在同一家酒店,只不过不是同一楼层。他比较亲民,每天都是自己下楼吃早餐。 今天碰巧在电梯里偶遇了裴延和周达非。 “你俩这是…”杨天的目光在他俩间转了圈,“要去打家劫舍了?” “周达非去打家劫舍还差不多,”裴延日常阴阳怪气,“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既不打架也不翻墙,爬树就更不可能了。” “………” “去合川区的钓鱼城看看。”周达非对杨天道,“估计下午才能回来了。” “哦。”杨天若有所悟,又揶揄裴延,“难怪你昨天急着上午把栾微的事聊完让她下午就走呢。” “敢情是要出去玩啊。” “…………” 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到了餐厅所在的楼层。 裴延面无表情地赶人,“杨天你还不去吃饭是打算跟我们一起去钓鱼城吗?” “………” 从江北到钓鱼城,开车要一个半小时左右。 一路过桥穿隧道,沿嘉陵江往西北走,天灰蒙蒙的。裴延开车很稳,也很轻松,车上还放着悠闲的指弹吉他曲。 周达非调试了一下单反的数据设置,把玻璃窗摇下对着外面拍了几张,把单反调到最适合今天光线的模式。 “你上学的时候,经常跟朋友开车出去玩吗?”裴延问。 “还行吧,”周达非想了想,“我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出去玩。” “你不是北京本地人吗?”裴延有点奇怪,“没点儿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我小时候被管得严,不怎么能出去。”周达非说话没什么情绪,“所以只要能出门我都想自己呆着,懒得跟人一起。” “而且我这个脾气……” 裴延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嗤笑道,“你也知道你脾气不好啊?” “那跟你比我还是甘拜下风的。”周达非道。 “………” 钓鱼城是个古战场遗址,今天又是工作日,游客并不怎么多,十分安静。 这里被称为上帝折鞭处。在金庸的《神雕侠侣》里,蒙哥被虚构为死在襄阳城下杨过的手里;在真实的历史中,他死在三江交汇的钓鱼城。 但总归,蒙哥的死带来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大蒙古国由此刹住了战无不胜的步伐,某些说法甚至认为它改变了整个亚欧大陆的历史进程。 八百年倏忽而过,周达非站在嘉陵江边,江风有些许的凉意,却遮不住湿润空气里闷了许久的热度。 “你也想写一首什么怀古?”裴延双手抱臂,静静旁观周达非赏江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