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收尸

    在第四个转角处，歪歪扭扭地躺着两具尸体，都是火焰狮子佣兵团的团员，一个缺了左臂，一个少了右腿，伤口参差不平的，能够看出是被利齿咬掉的。

    在风中摇曳的火光，照射出了石壁上溅射的血，水君城一阵做呕。

    呐喊咆哮的声音从前方的甬道里传来，三人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挪动过去，在转过弯来时，见到了沉香孤单的背影，她怀中的小黄马上发现了他们，抬起头来，但没有叫。

    三人走过去，沉香毫无顿挫地说道：“你们来的好慢，那些佣兵追着金犬，从出口跑出去了！”

    萧皓辰道：“前面有出口？”

    沉香点点头：“往前走一千米，再转个弯，就是出口！”

    萧皓辰道：“你怎么知道！”

    沉香道：“我能看到！”

    萧皓辰道：“阴阳眼还有这种本事！”

    沉香道：“你爱信不信！”

    萧皓辰道：“我信，咱们走吧！”

    沉香道：“我不想去了！”

    萧皓辰道：“为什么！”

    沉香道：“出口的地方，是片埋死人的沙漠，我们出去不明智！”

    “好好好，赶快回去吧！”水君城开心地嚷嚷起来。

    本来，如果只是佣兵和异兽之间的战斗的话，追到这里也确实差不多了，可是，既然已经猜到这条甬道连接着一个极为重要的场所，轻易的离开，就不划算了。

    于是，萧皓辰想了想，说道：“既然已经来了，干嘛不看完结局！”

    沉香道：“我来这不是为了看结局，我只是想给两只大狗收尸！”

    萧皓辰愣了一下，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爱心！”

    沉香道：“我喜欢狗！”

    萧皓辰道：“那你干嘛不出手救它们，你有这样的能力吧！”

    沉香道：“救了它们又能怎么样呢，只要母狗到了产仔期，它们便会杀人，便会引来追杀，即便不被佣兵杀死，也会死在其他强人的手上！”

    萧皓辰道：“可我觉得，既然喜欢一样东西，就该保护它，哪怕明知早晚有一天，它还是会死去！”

    沉香道：“即便延长了它的死期，又有什么用呢！”

    萧皓辰道：“有句古语叫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没听过吗！如果，你早早地救下那只母狗，很可能她和公狗可以生下一堆的小宝宝，小宝宝长大了，它们家族的规模就会扩大，到时候想猎杀它们，说不定比现在困难几十倍！”

    沉香转过头，望着他，毫无语调地说道：“那又怎么样呢！即便发展壮大了两倍，三倍，四倍，这个世界上也还是存在着可以屠杀它们的人类，它们死亡的命运不会改变。”

    萧皓辰道：“是，或许它们会死，可是，随着后代的增加，族群的演化，想要对它们斩草除根或许会变成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到时候，即便它们死了，血脉也可以传承下来！”

    沉香抬起头，双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或许，你说的对！但我仍不会出手相助！”

    萧皓辰道：“为什么！”

    “因为我只是个旁观者，旁观者是不能自己走到棋盘中的！”沉香道。

    萧皓辰道：“命运在自己手中，为什么非要做个旁观者！”

    沉香道：“当局者迷，当局者乱，当局者喜、怒、哀、苦、愁！我讨厌这样，所以，一定要做个旁观者！这是我为自己立下的戒条！”

    萧皓辰道：“如果这是你心里真实的想法，那又何必非出现在自由之城，这座风口浪尖上的城市呢！或许，你只是想在最近的地方享受这盘好棋吧，但很可惜的，其实，你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走入了棋局！”

    沉香道：“或许吧，人本来就是矛盾的生物，人生自然也少不了矛盾！”

    萧皓辰道：“你仍不想为它出手？”

    沉香道：“我不会这么做！”

    萧皓辰道：“那至少，看完结局，如何？”

    沉香犹豫了一下，道：“即便站在这里，我也能看到结局！”

    萧皓辰道：“离的太远，看不清楚的！”

    沉香道望着他，道：“我知道你急欲过去的目的，我想要告诫你，入的太深，死的更快！”

    萧皓辰道：“我若怕死，也不会获得今日这番成就了！”

    沉香道：“好运，不会永远眷顾着你，早晚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

    萧皓辰道：“我的命是捡来的，有何可惧！”

    沉香深深地望了熙姚一眼，道：“你的心里应该有畏的，因为你还有她！”

    萧皓辰愕然无语。

    沉香道：“看吧，这就是入局的代价！”

    萧皓辰道：“没那么容易的，即便天塌下来都有我挡着！”

    沉香摇摇头：“你太看重自己了！你的臂膀，也就只能支撑起那么一点点大的空间而已！”

    萧皓辰默然片刻，抓紧沈熙姚的右手，大踏步地向出口处走去，“总之，我是要看到结尾的！”

    沉香站在原地，漠然望着他的背影。

    水君城道：“回去了？”

    沉陷摇摇头道：“或许，他说的是对的，其实我已经入局！”她捏住水君城的衣服的一角，身体微微前倾，右脚向前跨出半步。

    落下的秀足，犹如踩在水面上，波荡的涟漪在石路上浮现，水君城和沉香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在千米之外。

    “每次见你展现这等技艺，都觉得叹为观止！”水君城由衷地说道。

    沉香道：“如果你不是这么财迷，我倒是可以教你！”

    水君城道：“还是算了吧，老人家我平平凡凡地活了一辈子了，只想能安度晚年就够了！”

    沉香撇撇嘴，道：“虚伪！”

    萧皓辰和沈熙姚从洞口出现，见到两人，都感到很是诧异。不过，他们并没有发问，默默地走到这里。

    “相传，自由之城和九幽山脉之间，隔着一片沙漠，想来这里就是了！”萧皓辰道。

    沉香道：“这片沙漠，也叫死亡之海，还要往前吗！”

    萧皓辰道：“真正的绝地我都去过，更何况这里！”

    沉香道：“那好，一起进去吧。”

    萧皓辰望了水君城一眼，道：“君城大师不要紧吗！”

    不等水君城答话，沉香率先道：“他没事的！”

    萧皓辰点点头，“那就好！”

    追寻着佣兵们留在沙海上的脚印，他们找到了这场猎杀最后的战场。

    那是一座积累得极高极高的沙中之丘，金色的雄犬昂首挺胸，站立在丘陵的最顶端，身边永远沉睡着自己终生的伴侣。通往丘陵顶端的道路，是由它自己的血染成的，断裂的前肢上，流出的血液已经不再guntang，从他颤抖不止的身躯上，能够看出，这道伤口到底有多么的致命。

    说实话，铁邱男能够在正式的对垒中，斩断金狗的前肢完全出乎了萧皓辰的预料，他忽然间发现，这个男人展现于世人面前的，或许只是真正那个他的冰封一角。

    或许，不只有林冢在等待那个百年难遇的机会，这个天下间，有太多的人，已经做好了逐鹿天下的准备，只是用那平凡的外表将野心紧紧地包裹了起来.自己身边也有这样的人吗？他不知道！

    银狐佣兵团和火焰狮子佣兵团剩余的人加在一起，一共还有十一个，他们虽然都有伤，但是手中的武器都是完好的，只要扣动扳机，就可以发射。再加上铁邱男和女罗刹，这两个双方的头目，这场围猎的结果已成定局。

    金狗似乎也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它低垂着头，用沾染了太多鲜血的舌头，去舔舐爱人的脸，面对众人，它始终是昂首挺胸的，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或者苦求，它要保持王者的尊严，风风光光地死在敌人的手上。

    “瞄准，发射！”不希望出现更大损伤的铁邱男，命令手下们，从远处展开枪击，与之前一样，枪弹行进到金狗身前一米的范围内，便会马上减速，悬浮在那里，但是，铁邱男并不气馁，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围绕着金狗的那层护体的光蕴已经越来越暗了，只要再努把力，只要把那层光蕴打破，就一定可以至它于死地！

    一轮，两轮，三轮，四轮，在第四轮枪击结束的时候，金狗身上的光蕴已经彻底崩溃了，它虚弱不堪地倒下，倒在爱人的身上，用向下滴血的皮毛，予以伴侣最后的守护！

    连视钱如命的佣兵们，见到这一幕，都不禁叹了口气。

    连续杀死了数十名团员，几位佣兵团队长的异兽终于闭上了眼睛，铁邱男命令手下，直到它血液流干为止，再过去收尸，所谓的收尸，就是切下它的头颅和耳朵，拿去城里换商队开出的佣金。

    女罗刹并未和他争吵佣金谁多，谁少，到底应该怎么分。她极不经意地侧过身体，用弩枪的枪口对准了几人藏身的地方。

    “看得够久了，出来吧！”她在给出警告的同时，发射了弩箭，一发十五支，这是必杀的支数，弩矢嗖嗖嗖地冲过来，射在一片空茫的沙地上。

    “呦，有两下子啊！”女罗刹飞快地重新装填完弩矢，双手水平端稳，四下里寻找着冒头的猎物。

    “不要开火，我们并无恶意！”蓝袍的萧皓辰在她弩矢瞄准的死角处站起，高举双手，空门大开，“不要开火，不要开火，我们只是恰巧遇到狩猎，没有恶意的！”

    “是你！”酒楼里的邂逅虽然短暂，但并不影响女罗刹牢牢记住萧皓辰的样子，“从洞外开始，你们便一直跟在后面，以为我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