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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燠热,使臣们住在简陋肮脏,蚊虫乱飞,跳蚤成群的客栈里,浑身上下被咬出数不清的大包小包,实在是奇痒难忍,又因接连数日无法沐浴清化,身上更是酸臭无比。 但他们身负皇命不能无功而返,只好忍气吞声,纡尊降贵,擅自绕过小吏,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城主府里叨扰。 崔珩偏偏铁了心,闭门不见,他们越是着急,他越是悠闲,每日待在书房里看书练字,唯独留下薛采与他日日相对。 那负责接待的小吏也越发从容淡定,不卑不亢,拿出虚与委蛇的看家本领,议和也不议了,逮着空就带他们入军营,上城楼,下监狱。 那些使臣一见天曜城大战之后仍兵强马壮,元气十足,数台佛朗机炮威风霸气,一台就能炸毁一座山头,心里就愈加惴惴不安,不复先前的盛气凌人,反而时刻担心自己的小命会留在天曜城。 如此这般过了半月,使臣们饱受摧残,终于熬不住了,灰溜溜地逃回了皇都。 没几日,第二波使臣又踌躇满志,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城里,与之同行的是万两黄金,万匹丝绸,数百头牲畜,以及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替崔墨武洗刷了冤屈,并不计前嫌,大大方方承认了崔珩新任城主的身份。另一道圣旨更是为年近双十的崔珩着想,萧闵怀决定忍痛割爱,将大魏最得宠,最贤良淑德的七公主许配给崔珩为妻。 崔珩一边吃着薛采剥给他的葡萄,一边好脾气地听完了宣读的内容,然后当着众使臣的面撕毁了圣旨。 手一扬,纸屑漫天飞舞。 “大胆!” “放肆!” “你这是想造反!” “你眼里还有没有圣上!” 崔珩挑了挑眉,废话也不多说,直接命人将这些聒噪的苍蝇赶出了府。 天曜城向来独立于世,当初崔墨武与大魏皇帝情同兄弟,才甘愿为其效犬马之劳。 结果呢…… 崔珩不由冷笑,崔墨武因谁受的冤屈,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还有,他继任城主之位是顺理成章之事,用不着大魏来点这个头。 至于联姻,崔珩笑得更冷。 城主夫人的位子是留给薛采的,谁敢来抢,他就杀了谁! 使臣再次铩羽而归。 大魏皇帝萧悯怀勃然大怒,他脚踩累累白骨登上的帝位,向来铁血无情,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当即让大将军李敖点兵出征,势必要将天曜城收入囊中,以绝后患。 主和派在尚书周翔的带领下,当庭抗争,他们陈述的理由不外乎两条。 一是大魏国库空虚,大量的真金白银花在了修建宫殿,奢靡享乐上,能用于军饷的,着实有限。 二是经天曜城一役,大魏损失惨重,兵力已大不如前,而且天曜城的火器实在让人丧胆。唯有议和才能解燃眉之急,拉拢崔珩后,可用温情将其麻痹,趁其松懈防备一举将他攻下。 萧悯怀独断专横惯了,寒过许多心腹大臣的心,但这一次他思量过后,竟应允了。 周翔与信阳侯孔辉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若不是孔鎏落入了崔珩手里,激进如孔辉肯定主战。但他膝下仅有孔鎏一个儿子,打小对他宠爱有加,哪怕他为了一个卑/贱的女人误入歧途,也丝毫不影响他对孔鎏的器重。 议和不成,孔鎏定然首当其冲,哪里还有命活着回到大魏?一想到孔鎏会惨死,孔辉就一整夜一整夜合不上眼,愁白了大把大把的头发。 他已命人瞒下孔鎏被捕的消息。不然猜忌成性的萧悯怀肯定能猜出,他才是主和派的幕后主使,事情也就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事不过三,这一次议和一定得成,否则他要让那些办事不利的使臣血债血偿! 又过了□□日。 第三批使臣战战兢兢地来到天曜城,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受到了礼遇,不仅住着天字第一号房,吃着山珍海味,议和之事还没等他们提出口,刘旭阳就代表崔珩同意了。 刘旭阳会见使臣的同时,薛采在桌面上铺开了一卷大魏的舆图,指着用朱笔圈出来的州县道:“小恩公,硫磺与硝石已派人寻到,眼下我们最缺的是铁矿。根据我师父藏书记载,这些州县铁矿石丰盈,若能悄无声息地开采,就地冶炼,打造成火器,攻下大魏将如探囊取物。” “异想天开。”林星云翘起二郎腿,边吃糕点边道:“除了陆家有座山头可随意开采,其他的,朝廷一律禁止。那些当官的不怕丢了头顶的乌纱帽,凭什么帮你们,况且谋反是死罪,好端端的官不当了,要在你们身上下注,他们活腻了吗?” “陆家?哪个陆家?”薛采问崔珩,“为什么他们有权开采矿山?” “大魏开国之君受过陆家恩惠,践祚后赐了梧州的矿山给他们。”林星云抢着回答。 薛采手指点了点舆图南边的角落,沉吟道:“梧州有两座铁矿山,如果能得到陆家的帮助……” “又是痴人说梦。”林星云无情打断,“陆家对大魏忠心耿耿,一到年底就心甘情愿供奉大笔银钱,萧悯怀对他们也不薄,你用什么撼动人心?” “行了,林星云,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崔珩安慰薛采,“此事交由我来处理,你且安心在府中研制火、器,其他的无需多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