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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将近,他的脸上有一丝焦灼,“师妹,可否帮个忙?我们船队有一名小哥儿不知怎的吃坏了肚子,此时上吐下泻,怕是不能如期参赛。” 薛采啊了一声,“师兄是想让我顶替?” 可划龙舟不仅是技术活还是力气活。没有受过专门训练,配合无间肯定做不到,万一力有不逮扯陆哲翰后腿,害他输掉比赛,岂不罪大恶极。 犹犹豫豫之际,崔珩插话道:“陆兄若不介意,换我上吧。” 陆哲翰眉头舒展,忙拱手谢道:“崔兄肯帮忙,自然是感激不尽,还请崔兄与我一道儿尽快前往金马渡口。” 说着,两人翻身上马,扬鞭疾驰,独留下薛采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陌生人群里。 金碧辉煌的看台上全是梧州当地名流,一个个端正严肃,衣衫华贵,薛采拾阶而上,还没等小厮把她赶走,就自个儿掉头走掉了。 赶来看热闹的百姓将沧澜河两岸挤得水泄不通,人与人紧挨着,几乎没有站立的空隙。 薛采当机立断,施展轻功,脚踏树枝赶往金马渡口。 站高望远,好些艺高人胆大的,为了将河面上的盛况尽收眼底,高高的攀在树枝上,薛采飞身而过时,纷纷失了平衡,像蓦然成熟的果子,扑通扑通直往下掉。 薛采顾得上时,顺手捞起来几个,顾不上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砸在突然被让出来的空地上,嘴里不住的道歉。 终于到了金马渡口,火红的旗帜迎风拂过,刹那间龙舟竞发,锣鼓喧天。 当中一舟如离弦之箭,龙头破开水面,一往无前,遥遥领先。 薛采跟随龙舟在岸上飞奔,定睛一望,崔珩与陆哲翰太过鹤立鸡群,一个沉着淡定,清冷如初,一个意气飞扬,神采奕奕。两人一左一右坐在队伍中央,承上启下,划桨的动作流畅利落,似乎一点也不费力,很快吸引了看客们的视线。 龙舟上的鼓手经验老道,指挥三十六名香官按照鼓点节拍有条不紊,不慌不忙的驶向终点。 行至一半,眼看胜利在望,忽然,一艘紧咬其后的华丽龙舟陡然发力,加速追了上来。 砰—— 船首与船尾碰撞到了一起。 陆哲翰的龙舟被撞得船尾一扫,在水面刻出一道深深的弧形,半条船脱离了航道。主动撞上来的那艘,狠狠停顿了一下,船上之人身体前倾,似要扑倒,却立马调整状态,手中的船桨一刻不停,整齐划一拨开水面,成功超越而上。 那船的鼓手敲出一连串又急又密的鼓点,似乎在借此宣泄心中的兴奋,他举起红色鼓槌,朝陆哲翰猛然挥舞,“哥哥,实在对不住了。小弟,走也!” “好!”看台上的陆振业一脸欣慰,连连鼓掌,“昊儿这一出精彩。既是比赛,就该你争我夺,惊心动魄,如此才有看头。” 陆老太太扭头瞪了儿子一眼,“为人父亲,眼看兄弟阋墙,不仅不从旁阻拦,还鼓励吹捧,侬脑子瓦特啦。” “相公。”陆夫人似嗔非嗔,“母亲所言极是,等昊儿回来,该好好教训才是。” 水面上,有了陆哲昊的垂范,企图心强的龙舟纷纷效仿,相互之间你撞我我撞你,甚至有跳上对方龙舟殴打起来的,场面异常暴/力混乱。 陆哲翰与崔珩经此一遭,倒还沉着冷静。 聪明人对聪明人,往往一眼就能看懂对方的想法。两人相视一瞬,默契的点了点头。 崔珩丢下船桨,与鼓手调换了位置。他是统率千军的将才,指挥一艘龙舟自然不在话下。那鼓槌在他手里,时而敲得急时而敲得缓。龙舟向右一转,彻底偏了航道,乘风破浪,曲线前进。 离终点标杆越来越近,三十六名香官口喊号子,奋力一搏。 胜负将分,岸边的看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薛采站在树上,双手捏成拳头,心情无比紧张。 龙舟弯道冲刺—— 从陆哲昊的角度,能毫无阻拦的看到崔珩脸上的肃杀之气,这是除陆哲翰之外,又一个让他觉得棘手的人。他趁打鼓的间隙,冲崔珩高声喊道:“这位哥哥好厉害的本领,待龙舟比赛结束,你我再切磋一二。不过,今日这一百两赏金,小爷赢定了。” 崔珩牵了牵嘴角。 咚—— 鼓声如雷鸣! 嗖—— 龙舟飞驰! 龙头离标杆仅有数寸距离了,“嘭嘭嘭”接连数声巨响,陆哲翰的龙舟竟像布匹一般,四分五裂。舟上之人集中精力在比赛上,毫无防备,下饺子一样跌进了河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大家交头接耳,抱着同样的疑惑,以至于陆哲昊冲过终点时,仅有寥寥几人还有心思为他喝彩。 咚、咚两声,激起两朵水花。 “哎呀,不得了,我这儿有人跳河了!” “哎呦,不得了,我这儿也有人投河了!” “这是屈原大夫在天有灵,在呼朋唤友,邀请他们去龙王府里喝酒下棋呢。” “死鬼,胡说八道什么呢!这里面可有我们陆公子呢,有谁水性好,赶紧去救人呐。老天保佑,屈原大夫保佑,陆公子可千万不能出事,否则,老娘哭个三天三夜也哭不完。” “既然会划船,肯定会泅水,瞎担心什么。” 说这话时,河面上果然冒出了许多黑乎乎的脑袋,有的身姿矫健,有的稍微笨拙点,都在往岸边游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