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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时间到了,老凯伦。”年轻的士兵打着哈欠敲了敲门板,不待里面的人出声,便推了门进去,又觉得冷,立马把门外的夜海拍岸声和着冷风一起被关在门外。 灯镜边靠坐着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卫兵,看见他来了,摇了摇手里半壶冷酒,招手道:“来喝两口暖暖身子吧,今年的‘雪返’真像我年轻的时候那次……” 年轻的士兵坐过去,接过酒喝了两口,脸上露出嫌弃酒味寡淡的表情,道:“今夜的确冷得不同寻常,你年轻的时候也见过这样的天气吗?连最耐寒的寒鸦都不出来捕食了。” 老人笑道:“当然,我可是随着十二世教皇来到祖陆的第一拨从者。” “如果不是你触犯了教条,你现在应该躺在铺满紫绒的软床上作为有钱的教士大人,而不是在这里挨冻……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又想把陈年往事再啰嗦一遍,我只听到这壶酒喝完为止。” 老人显得很兴奋,精神抖擞地念叨开了。 “那一年我们还是妖族王朝的奴隶,教皇带着我们西渡瀚海,也是这样的温季,西川嬴氏的大军把我们逼到了西海岸边,路上全族上下二十三万死了一半,我们都以为要灭族的时候,一夜之间天上下了大雪,冰海结了那么厚的冰层,我们就成功渡海到了新大陆,建立了现在的众神碑林……” 海风呜呜地吹了一夜,油尽灯枯时,年轻的卫兵才借着灯塔的余温酒醒了过来,立时就发现四肢已经被冻得发硬了,捶捏了好一会儿,模模糊糊地看到琉璃窗外一片黑暗,还以为天没亮,摸索着火石重新点燃了灯塔,却发现身边的老人头颅低垂着,已经没了气息。 “老凯伦?” 年轻的士兵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是昨夜太冷了,这个老人睡梦中被冻死了。叹了好一会儿,鼻子发酸地把老人背到身上,推开门打算带下去入葬,却发现门已经推不动了,狠狠地撞了两下,门外发出沉重的摩擦声。 一片雪白的光芒刺入眼中,年轻的士兵反射性地闭上眼,待到光线收束,才拿手挡着慢慢睁开眼。 他惊呆了。 面前昨夜还波澜起伏的蓝色的海洋,如同老人故事中阐述的一样,在温季到来的时节,化作了一片冰原。 而冰原彼方,一条黑线,正在无限延伸…… “进军了!进军了!” 随着这样一声信号发出,鹿郡最大的矿场里,几乎所有的矿奴都放下了手中的锄头,眼睛看向一侧较高的山坡。 那里站着一些黑色的人影,在淡蓝色的晨雾里显得有些鬼魅。 从那里的角度,可以看见鹿郡最后一支精锐部队的尾巴正淹没入重重山峦当中。以这个距离,只要他们在附近的一线峡用火药制造雪崩堵住通路,他们绝不可能来得及回援鹿郡。 而鹿郡里,谁都猜得到,藏着怎样的一个大人物。 “真是一场瑞雪啊……你看,人的运气来了,老天爷都在帮忙。” 四万,这是四个标准师的规模,虽然还没经过实战,但其领导者显然自信满满。 “还想调查我?查吧,领导人民取得民主,让社会秩序跃进到高级文明阶段,正好让上面明白,谁才更适合做整个工程的负责人。” 视线尽头的鹿郡渐渐在暗沉的天色下从起伏的雪峦中渐白,一阵响彻晨曦的巨响后,,灰黑色的蛇形烟雾盘旋而上,喊杀声随着从鹿郡周围的矿场奔涌而出的黑浪冲天而起…… “咳……咳咳……” 崔蜜扶着额角流血的同伴,拿出标识身份的腰牌出示给内堂的守卫,满面惊慌地走到侧厅一群老大夫所在的地方。 “崔姑娘,这里人手不够,你自己去拿药吧。” “哎,好的。” 崔蜜用纱布擦掉同伴头上的污血,简单敷好药后,目光不由飘向一帘之隔的正厅。 那里完全没有郡守府被暴民入-侵的气氛,而是不停地由侍从们把一条条带着情报的信鸟送出,隐约也能听到一些讨论声,但并不激烈。 外面还不断有伤员送进来,周围的老大夫们都在忙着处理伤口,无暇多顾。崔蜜扶着同伴躺下后便小心地挪了一个位置,假装去那一边清洗纱布,端着水盆离正厅近了些,便将正厅的声音纳入耳中。 “鹿郡周围有十二个大姓的势力分布,鹿郡这么大的动静,见死不救的多半就是这次参与策划谋反的叛贼了。” “不,恰恰相反。” 白婴坐在桌子上,半闭着眼睛道:“你们可以换位思考一下,你是个家族领袖,看见一个你心里不忿的暴君被叛军包围了,难道你心里不会暗爽一下,假装喝多了没反应过来救驾来迟吗?” “呃,这……”被点名反驳的将领满脸尴尬,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小年轻儿们,这年头自己有难,人家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要知足。”白婴说到这,转头向侧厅里喊道:“催命在不在?能喘气儿的话,帮我拿盒烟草来!” 侧厅顿时传来一声打翻水盆的动静,里面急急忙忙地传出一连串应答声。 未待身边的将领们露出怪异的表情,白婴继续道:“这十二姓氏族,按兵不动的多半不是和叛军勾结的,因为他们没反应过来,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反而是那些看见鹿郡起火立即发兵来救我的,从有蛛丝马迹到事发短短一夜,他们难道比我们反应还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