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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力运转数周天,体内充盈畅快。邬陶沉浸在修行的快感中,他见宗主似乎情绪尚可,想到自己所求之事,鼓起勇气,再次跪伏下去。 “宗主,可否给弟子赐名?”少年诚恳道,“弟子无名无姓,也不知怎么自称。” 姜月明摇摇头,向来好说话的他,竟然拒绝了少年的要求:“你不需要名字,你也不能有名字。” “从今以后,你只能当一个无名之人。” “为什么?”少年没想到,呆呆地问。 姜月明摇摇头,抬手在他面前一拂,广袖拂过他的面颊,少年便昏了过去。 姜月明封印了他的七情六欲,和十几年的记忆,再醒来时,少年真正成为了一个无名之人。什么也不记得,只安静地跟在姜月明身后,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没有人会记得他。 冼尘送他入妄空山后,再无下文,宗主也好天玑真人也好,都没有再提此事。他隐约察觉了什么,消沉一阵,还是尽力维持落英山秩序。但落英山衰败之势不可避免,冼尘忙碌之余,对师父感官不免有些复杂。 门派内依旧如常,原本乱了一阵的妖族似乎又接到什么指令,平静下去。害得那些本就不赞成人妖的共处的长老们正磨刀霍霍呢,又没了下文,心中郁郁。就连近些年活动渐多的魔修们,最近也安静下来。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姜月明终还是传召了冼尘一次,后者忐忑不安,接了召令一层层穿过关卡到达上峰。正当他以为自己会和上次一样在门外拜见时,大门轻轻打开。 冼尘一入宗便被瑶光真人收入门下,见多了恭迎奉承,在师父这座靠山下,他做什么都是顺畅的。这叫他如何心气不高?如今师父竟做下这种事,说出去都叫人唾弃,连带他一块儿受尽了冷待。冼尘从未想过单折腾他们一峰还有这么多法子,也从未体验过一朝从云端掉落,竟是这样痛苦。 他把希望放在宗主与师叔身上,却发现希望渐渐落空。而现在,宗主愿意见他,是不是有转机了? 心情大起大落下,冼尘充满希冀地踏入门去。 主殿一如往常,仙云缭绕,宗主不爱装饰,整座大殿内庄严古朴,带着沉甸甸的厚重感。冼尘一路小心不乱看,却忍不住想起自己尚年幼时被师父牵着手,带来见宗主的场景。 他定定神,在珠帘后跪下,对着那道玄色白发的身影行一礼,眉眼低垂:“弟子冼尘,拜见宗主。” 跪下的一瞬间,他似乎看见玄色身影后还有一道几乎重叠的黑影,那影子有点熟悉,但他不敢多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整座大殿都被姜月明神识覆盖,冼尘进来的一瞬间他便注意到了对方,后者看上去有些憔悴,想来这些日子不好过,心下怜悯几分,口气也和缓了些。 “冼尘,瑶光真人一事再无转机,你虽为她大弟子,却更是太虚门中人。”他语气虽温和,可话中内容却重重击在冼尘心头,撞得他头昏脑涨。 “你有什么打算?” 落英山内向来冷静持重的弟子冼尘此刻竟有些茫然,面上却依旧要维持住,“弟子,弟子也不知……” “若让你改拜在你万师叔门下,可好?” 万鹤笙,明眼人皆看出姜月明把她当做下一任宗主培养,前途不可限量,若他能拜在对方门下,呈衰败之势的落英山将立刻起复。 而且万师叔待他们向来和气,两峰弟子交好至今。 冼尘嘴唇哆嗦了很久,他想答应的,按常理来看他也应该答应,可他不知为何,一个“好”字在喉间滚动,却迟迟发不出来。 “师祖,弟子……弟子不愿。”终究是说出来了。 冼尘心中惶恐,却更松了口气。 想必宗主要生气了,自己竟这般不识好歹。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瑶光真人虽……虽犯下大错,太虚门中人人都可觉得她不对,唯独弟子不能。”冼尘重重磕下头去,再抬起时,已是热泪盈眶。 姜月明轻轻叹气:“她已入魔,不会再记得曾经的师徒情谊。” “师祖……” “她叛离那日,本座并未对她动武,本座只告诉她,若她真要离开,就把剑对准我。”姜月明的口吻好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冼尘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瑶光真人,便真的将破军剑刺入了本座心口。” “师祖!!”冼尘惶恐,他不想再听,也不敢再听下去。 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动手时,就从来没想过师祖也会难过吗?没有想过自己也是在太虚门中长大的吗? 太虚门给了他们一切,师祖什么都考虑着师父,她为什么……为什么?! 姜月明还在说:“破军剑为本座师弟亲手所铸,锋锐无匹,可破一切迷障。” “本座没有躲,她一剑刺中,也很意外,但她性格如此,绝不回头,本座便放她离开了。” 姜月明没说的是,她的破军剑,也早就成了一柄魔剑,魔气勾醒了那双魔神的眼睛,心口剑伤不算什么,反噬才真正让他重伤。 放在双膝的拳头逐渐握紧,青筋绷起,冼尘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忍下来的,竟还能用平静关切的语气询问:“师祖,现下伤可好了?” 姜月明没有回答,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既不愿脱离,那落英山峰主之位,便传给你。待你修炼大成,落英山气数自会起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