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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拢黎提出了一个以高俸养廉官的法子,可问题在于,国库的银子并不够给他们挥霍的。”顾济垆揉了揉太阳xue,又挤挤酸涩的眼睛。

    高薪养廉?

    席引昼还挺先进。

    为了博上司青眼,沈驰景大脑飞速运转,拼命搜罗看书时的记忆。

    她在财经类院校读书,看小说时也多少对这些税种有过留意,还曾吐槽过这里落后的税收制度。

    一个月收一次税?又不是个人所得税,干嘛要每月收?又废人力又废物力的,还搞得百姓月月不得安生。

    还有那什么狗屁人头税!不能学学人家清朝,彻底摊丁入亩,取消这种拉大贫富差距的税种吗?

    还有那群豪绅大官!欺上瞒下,用百姓的血汗填饱了自己的腰包,也不嫌腥的慌!

    “斐隐?斐隐?”见沈驰景呆立了许久,顾济垆无奈,喊了她两声,内心有些失望。

    许是自己过于高估她了。就算她是个状元,也才刚入仕途,哪能对这等关乎民生的国家大事提出建议呢?

    实在有些难为人了。

    “没事。”他这样想着,便也这样说了:“账本也看了一天了,太辛苦了。斐隐,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谢过大人,属下不累!”沈驰景忙摆摆手,信誓旦旦:“属下不才,愿为大人出谋划策!”

    她刚才可不是在走神,而是在回想历史中各国的变法历程和启朝的现状,以便最充分合理的运用先人的智慧。

    好不容易能改变这个被自己诟病许久的制度,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顾济垆看着她,期许地等她开口。

    半晌过后……

    沈驰景张口结舌了许久,还是没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干脆朝顾济垆拜了一拜,走回自己的桌位,摊开收好的纸笔:“不好意思啊大人!属下语言表达能力欠佳,还是写份书面的详情给您呈上去吧!”

    洗耳恭听了半天的顾济垆:“……倒也不急于在这一时。”

    他站起身来,抖了抖官袍,对着已经开始奋笔疾书的沈驰景道:“太晚了,斐隐,你先和景黎回去,早些休息吧。这东西不急,你明天白日写,后天交给我即可。”

    沈驰景只得卷好刚写了几个字的纸张,装好满腹的惊世之言,一路走一路想,与乔菱两人疾步回到了住所。

    这样也好。写的时间长些,也能保证报告的质量。

    沈驰景这样想着,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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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下午,一觉睡过了头的顾济垆刚刚赶到,便接到了沈驰景那篇洋洋洒洒的论述。

    他困意还未消,边打着哈欠,边努力睁圆了眼睛认着这上面的字。

    看到一半,顾济垆的瞌睡猛得醒了。他看向不远处又拿起账本翻腾的沈驰景,终于露出了赞叹的目光。

    拢黎这孩子,还怪有眼光的嘛……

    将税收间隔拉长,从一月一次到半年一次;在税收时节和播种时节打开各地官库和国库,向无力交税、无钱购种的百姓提供有偿贷款;推行“摊丁入亩”制度,将人头税平均摊入田赋中,彻底废除现有的人头税制度;将农民从土地中释放出来,在农闲时期促进牧业、商业贸易的发展。

    通俗来说,拉长税收间隔时间能在减少属地官员工作量的同时缓解百姓纳税压力;提供有偿贷款能够促进农业生产,从根源上确保税收收入。而国家的利息一定低于地主商人的高利贷,因此,不但农民能以更低的成本开展农耕,国家和地方也能因此增加一笔收入,但与此同时,因人头税被废,某些既得利益的官员很可能会跳脚。

    这时,再利用从促进生产、发展商业和贷款利息中取得的税收弥补官员所失,提高他们的俸禄。虽然提高后的俸禄所得也比不过这些人捞取百姓的血汗钱,但却是符合规制的明面收入,不必再胆战心惊去做那些地下交易。多数人但求平稳立命,朝廷都给了这个台阶了,他们就没有不下的道理。

    嗯……但就只有一个缺点。

    顾济垆拿着那片论述站在沈驰景面前,指着上面的字颇为无奈道:“斐隐,你这字……也实在太丑了。”

    满心等着夸奖却被嫌弃了的沈驰景:“……”

    “但内容是好的啊!”见沈驰景的眼中的光唰得熄灭,顾济垆赶紧补充道:“特别好特别有用!但你别嫌我唠叨,你这字是真得练练。往后若是有事需要上奏圣上,知道的是晓得你真的写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圣上不上心呢!”

    “谢大人关心!”沈驰景重燃希望,兴冲冲地保证道:“属下一定不负大人所望!”

    不就是练个字吗?自己只不过是不习惯毛笔字的写法,又疏懒了这些日子没认真学。假以时日……

    都是小意思。

    沈驰景正干劲十足地翻看着今日的账本,刚刚离开的顾济垆又走了回来,对着她笑意满满道:“斐隐,今天你也辛苦了,不必继续看了。不若松活松活筋骨,帮老夫跑个腿如何?”

    沈驰景忙放下手头活计:“大人请讲。”

    顾济垆笑道:“去趟承世家,帮老夫约他小聚一次。”

    沈驰景的笑容顿时僵住:“……”

    她好不容易在赏花宴躲开宁夫人,这不是要她往枪口上撞吗!

    她嘴角抽搐,嗫嚅道:“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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