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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死、死……”

    “滚,滚,滚啊!”

    席引昼睡意顿时就没了。

    他颇有些躁怒地翻了个身,用一双熬出了红血丝的眼睛瞪着毫不知情的罪魁祸首,气鼓鼓地想:她是不是故意的?

    碍于名声不愿直接把我处死,就用这样的手段先把我熬死?

    等了几秒钟后,沈斐隐那边的声音又小了下去,可被打搅了无数次的席引昼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往沈斐隐那边挪了挪,打算大着胆子探究一下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说不定还能知道这次宫变的真相呢。

    说干就干。

    席引昼蹑手蹑脚地掀开毯子,慢吞吞地往过挪了两步。

    “咻!”

    沈斐隐的拳头再次在意想不到的时候落了下来。

    好在这次他早就防备,灵活地往下一闪,险险躲过了这一记凶招。

    席引昼擦了擦额间冒出的冷汗:……没脾气了。

    忽然,那一边,沈斐隐呢喃个不停的声音带出了哭腔:“你凭什么打我?”

    席引昼:???谁打谁呢?

    这人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

    为了防止她再次突如其来地挥来拳头,席引昼想了想,干脆掀开毯子坐了起来。

    另一边,沈斐隐眉头紧锁,仍旧不停地念叨着:“我哥很快就回来了!你们、你们要是再敢动我一下,他一定把你们揍成rou饼!”

    “离我远点!”

    “走开走开!”

    “哥!哥!”

    她恶狠狠地捶了两下床板,又拼命地撕扯了身上的铺盖,似是使出了千钧之力想挣脱这个可怕的噩梦,但记忆中的坏人好像并不打算放过她。

    因为就在下一秒,一声清脆的哭声响了起来。

    “哥……你怎么了哥……”

    “哥……”

    “沈致!你给我醒过来!”

    她两手搅在一起,紧紧攥着手中的被褥,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紧闭的眼眸处,泪花顺着长长的睫毛洒了下来,轻而易举便洇湿了头下的枕套。

    席引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双手向前探了探,不自觉地想要伸手抱着她、安慰她,却触电般地弹了回来。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沈斐隐睡觉为什么这样不老实了。

    幼年时,沈致外出做工,常常不在家,即使有心护着这个meimei也无法面面俱到;更遑论来到京城后,又有无数人明里暗里对初来乍到的沈斐隐下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沈斐隐第一次在京中遇刺,就是在半夜时分。

    如果她睡觉睡得太沉,毫无防备之心的话,怕是根本活不到现在。

    瞧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小丫头,席引昼的心忽然就软了一瞬间。

    其实他自小被娘亲教的太好,有着极强的同理心,完全能理解沈斐隐所为的不得以,也清楚她这些年过的有多不容易。

    可荒唐的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他却怎么也放不下父皇的离世。

    诚然,父皇曾想为了那小周妃之子废掉自己的太子之位,但却是为周家的权势所迫。自打被接回宫中后,父皇便对自己嘘寒问暖,派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弥补了他前六年所有缺席的父爱,是他顶顶敬重的长辈。

    席引昼想过了。

    若父皇真的死在沈斐隐的刀下,那他也绝不会轻描淡写地揭过。

    大不了就是陪着沈斐隐一起死了。到时候去了黄泉之下,还能早点见到父皇。

    席引昼这样想着,便蹑手蹑脚地翻身下床,找了个安神的熏香点在床头,等到沈斐隐睡得踏踏实实的了,他才安心睡去。

    怀着对父皇去世的疑虑,又念着沈斐隐守了他两个晚上的情谊,此后几日,席引昼也不再处处同她作对了。沈斐隐见他听话了许多,便也撤去了门口的护卫,还安嘱他出门小心。

    看着面前女子温暖而安然的面容,席引昼忽然想将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没有权力诡谲,没有利益纠葛,也没有家国爱仇——

    只有彼此。

    唯有彼此。

    可世事总是无常。

    几天后发生的那件事情,却是教他二人真正水火不容的最终导火索。

    第88章 放过你

    席引昼并没有消停下来。

    国仇家恨在前,他无法完全信任沈斐隐。既然她什么都不肯说,那便只能由自己去查了。

    自从沈斐隐撤掉他门口的护卫后,席引昼便以各种借口频频出宫,沈斐隐只当他是去散心,再加上国事压身,也不多加询问。

    除了攻入皇宫必须要杀掉的将士外,沈斐隐并没有杀过其他人。因而,那些前朝旧臣都还好好地活在世上,甚至有很大一批人都直接留在朝中任原职,只有徐丞相等一两位老臣拒绝了新朝的邀约,声称要回到老家颐养天年。

    因此,席引昼第一站到访的便是徐府。

    徐壑先是讶异于他还活着,接着便打起精神接待他,还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些糕点。

    席引昼落座后,徐壑先是表明了自己不愿与新帝为伍的决心,又是痛哭流涕地为宣朔帝的去世而伤心,还拍着胸脯宣布了对启朝的忠心耿耿,甚至带他参观了徐府的构造,同他话了阵家常。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席引昼离开前,他连半句有用的话都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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