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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熊赳赳听到身后一声闷响,连带着脚下被月光拉长的影子也看不到了,漆黑一片之下,她回头只看到门缝外那个粉色的身影。 她跌跌撞撞的往门口跑,可教堂的大铁门被从外面锁上了,透过窄窄的门缝,只看到毛茸茸的白慕青抱着胳膊一副得逞的模样,不再软萌可爱人畜无害,在斑驳的光影下竟然显得有些诡谲。 “你关我干嘛?你不是来陪我找爸爸的吗?”熊赳赳怯生生的问道。 “我告诉你,你爸爸早死了,你不会再见到他了,我妈说了人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的。”白慕青用奶声奶气的腔调说着最让人崩溃的话。 扒着门缝的熊赳赳哇的一声哭了。 “你骗人,你骗人!” “就骗你了,谁让你讨人厌的。”白慕青在那里攥着小拳头东张西望,生怕熊赳赳哭的声音太大,把人引来。 “好了好了,我还听别人说过,等太阳出来了在教堂里用心祈祷就能见到想见的人,你可以试试。”白慕青随口撒着谎。 熊赳赳在门缝里抽泣着问她:“那你要关我多久,能让我mama来接我吗?” 白慕青看了看那个被她插的上门栓没再说话,又看了一眼门缝里已经快把嗓子哭哑的小孩,头也不回的走了。 熊赳赳是个乐观的小朋友,她哭够了就在想白慕青一定是在和她开玩笑,等不了多久就会来把她放出来的。即使白慕青不来,苏静也会见她没回家吃晚饭来找她的。再不行等太阳出来了她就祈祷,祈祷爸爸出现把她带出去。 就这么天真的从天黑等到天亮,没有人来找她,她又乐观的想,可能是白慕青把她给忘了,苏静可能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发呆,不记得给她做饭所以不知道她没在家,然后她就双手合十,学着曾经在教堂里见过的老牧师的模样,念念有词的在那祈祷。 嘟囔个两句,她就偷偷睁开眼看暮夜有没有出现,然后这么反反复复了几十次,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原来白慕青又在骗她。 小孩子的崩溃是一瞬间的山呼海啸,等熊赳赳哭的哑了嗓子没了力气,才知道从地上爬起来去敲门,教堂的大铁门被她的小拳头砸的发出沉重闷响,那时候熊赳赳还不晓得年久失修生了锈的铁门发出的声音其实并不比木门能大上多少,更别提把山那面的人吸引来了。 她就这么循环往复的敲一会儿门,哭一会儿,再坐地上发会儿呆,太阳终究是不留情面的落了山,教堂里恢复了一片死寂。 比起前一晚,五岁的熊赳赳显然害怕了许多,她躲到爸爸曾经表演过的那台漆黑色的钢琴架下躲着,暮夜说过,这台钢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温克尔曼,她就拿手指头一遍遍描摹琴架底下的那个德语的牌子,直到可以一点不差的写出来。 每到整点,教堂角落里的落地钟就会敲上几下,默默提醒着熊赳赳,你看,又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人来找你。 又一个天亮的时候,熊赳赳放弃了敲门,准确来说她是没有力气了,五岁的小朋友接近两天没吃东西,哪还有精力再去哭闹,天又冷得厉害,她就把舞台上已经积满灰的幕布扯下来裹在身上,倚着钢琴的脚架面朝教堂大门的方向,期待着有人来找她。 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太阳升起又落下,等到教堂顶上的乌鸦叫嚣一圈又飞走,等到巴洛克玻璃窗上的七彩光亮消失不见又重新出现,她等了整整四天。 小小年纪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朋友要把她关在这里,也不知道爱她的mama为什么找不到她,可她却还是在每天太阳刚照进教堂的那一刻虔诚的合起双手,祈祷可以见到她的爸爸。 这应该是一个五岁小孩的执念吧。 天又黑了,熊赳赳被那个定时定点响起的落地钟敲得几乎要奔溃了,她好渴,嘴唇微微动一下就会干裂出带血的口子,她已经连动都不想动了,可是马上要到凌晨十二点了,别的时间节点这架钟会想两下,可凌晨十二点时,它会响五下,像在催命一样。 终于,十二点的钟声还是响起了,熊赳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的从地上爬起来冲向那架古旧的落地钟,木质钟表随着她的撞击轰然倒地,盖着表面的玻璃也摔得四分五裂溅的到处都是,熊赳赳的手被飞溅的玻璃割破了,鲜血汩汩的从她小小白嫩的掌心里流了出来。 伤口疼的厉害,但身体的疼痛感却忽然间让她变得清醒了许多,她实在太渴了,盯着手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竟然把伤口的血给喝掉了,然后就像一个被人扔掉的脏洋娃娃,躺在一堆玻璃碎片上发呆。 而谁又能料到,十几年后历史重演,那个倒霉的脏洋娃娃不但浑身是血,还被人给吊了起来,点真是越来越背了。 不过,那个聒噪的落地钟终于不再响了。 自从左手上有了那一道口子得到了片刻的清醒,五岁的熊赳赳每到眼前开始重影的时候就会拿着碎玻璃在手心里划上一道口子,划多了也就不怎么疼了,到后来即使手心被划得没有一处好地儿,她也会在阳光照进教堂的时候鲜血淋漓的双手合十。 只不过她不再祈祷爸爸来救她了,她换成了希望可以再见爸爸一面,她想问问她爸爸,如果自己也死了,那苏静得埋点她的什么东西,她才能从地里再长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