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怪不得如此着急
林张氏味同嚼蜡的吃着菜二娘子陪着小心热的剩菜,一眼看到外面的林朵,浑浊的眼神一亮,忙走出去急促的问:”朵儿,是你爹让你来接我回去的吗” 现在她实在是不想在这里住下去了,迫切地想要回家,哪怕是儿子儿媳不来接她,只有小孙女一句话也好。因为看到林株她有点恐惧。 林朵吓的脸都白了,爹人影都见不到,娘忙着托人给哥找媳妇根本就没提到娘。照看小来宝的事都落在了她身上。大伯也不见人影,大婶闹腾了几天,也忙着给儿子张罗亲事了。也顾不到林张氏。 她在家里的地位超低,哪里敢做这么大的主。 她结结巴巴的说:“奶奶,不是我爹……,” 话没说完,林张氏又插了一句:“那是你大伯?” 大儿子说的话更有力度。 林朵的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更加结巴了:“不,不是,是我……。” “是你要接奶奶回去啊。算奶奶没白疼你,你等着,奶奶这就收拾收拾我们回去。” 林张氏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台阶不台阶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急急忙忙的进屋,这些天她也没闲着,在老二媳妇儿这里找了点碎布旧衣服,给两个小孙子做了几双鞋子。 林朵哪里敢真的带林张氏回家,大婶那么厉害,还不吃了她。女儿被卖给了傻子,换来的银子一半给了林朵的哥哥,大婶看到她眼睛都能喷出火来。 看林张氏进了屋子,也顾不得说话,撒腿就跑。 林株强忍着笑进了自己屋子。这事儿如果搁在以前,哪怕是林张氏有多霸道,她也是会可怜她同情她的,毕竟人老了被这样很凄惨,但是现在她一点也不觉得她可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林张氏急急忙忙收拾好破旧的小包袱赶出,林朵早已跑的没了人影。 她心里明白怎么回事,胳肢窝里夹着小小的包袱呆呆的看看大门,目光浑浊痴呆,一点没有平时的霸道。 林株从窗户内看到林张氏一副晚年凄凉孤苦的样子,叹了口气,小声说:如果你不是心眼那么坏,平时不那么爱算计,一碗水端平,那里会落到如此下场? 她也是上粱不正歪,如果她自己走的端行的正,儿子怎能变成那个样子,儿媳怎敢那样对她。 现在不管怎样,都得她自已受着,。 吃饱了饭,也没有同情心继续看林张氏那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也瞌睡了,她倒头便睡。 菜二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被扶回屋子便挺挺的躺在炕上,鼾声如雷。 菜二娘子看情况不妙,也不敢在林张氏面前招摇,轻手轻脚的想去菜窖看看用来打籽儿的白菜根。 还没转过墙角,就听得久违了的一声霹雷:“我的个天啊,啊啊啊,……,家门不幸啊,生了三个孽子啊,年过古稀无家可归了啊。老大啊,老三啊,你们两个没良心啊,老娘为了你们,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到头来落得这个下场。老娘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这次的声音比以往你哪次的都大。菜二娘子慢下脚步听了听,除了暗说罪有应得,心里多少也有点酸楚。 婆婆这么难强势的人,被弄成这样也实在是可怜。 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也不能过去劝慰,婆婆这一肚子的气正无处可撒,如果她去了还不是自投罗网,所有的不是都是自己的不是。 她又抬起腿慢慢的走向屋子后面。 睡得正香的林株也被吵醒,爬起来在窗户口看了看。 又是老生常谈,要哭要闹随她去吧,她将被子蒙在头上继续睡觉。 林张氏哭够了说够了,见也没人理会她,渐渐停止了干嚎,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破烂包袱,灰溜溜的进了屋子。 直到晚上也没出门。 菜二终于睡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菜二娘子凑了过来说:“当家的,娘今儿又不对了。下午都没吃饭,一直躲在屋子里也没出来。” 她虽然很惧怕这个恶毒的婆婆,暗地里也不知道诅咒了她多少次,可是真的看她有事儿,还是不忍心。 菜二抬起抬起头,感觉还有点晕乎,说:“你没问她是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在金公子面前说她是个帮忙的老妇不高兴了?那可是她自己要我说的。” 菜二娘子小声说:“当家的,我看不是为了这事儿。金公子走后娘想同朵儿一起回去,朵儿就跑了。她气的又哭又骂的足足有一个时辰,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刚才我去敲门,怎么敲她都不开。株儿偷偷的趴在门缝里看过,她盘腿坐在炕上抹眼泪呢。” 菜二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神看着菜二娘子,觉得头不是很晕了,坐起身子说:“我去看看。人老了就凭吃饭,不吃饭怎么行。你说那大哥三弟也真是的,让娘消消气就过来接过去好了,总是让娘住在菜园也不是个事儿。时间久了铁管家朱大厨会说话的。再说了那娘也不爱住。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猪窝。” 菜二娘子忙说:“当家的,你去劝劝娘,我悄悄的拿点白面给娘擀碗清汤面,你也顺便吃点。喝了那么多,一定很难受。” 菜二心里一暖,顿时觉得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妻子又贤惠又好看。 他那张看起来木纳的几乎发痴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少有的温情,说:“株儿娘,辛苦你了。” 说完很快的下了炕。他觉得如果不是担心娘有事儿,他会抱着她一起入睡。 这段时间他惊讶的觉得体内总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总想着妻子的身体。比去年那段时间还迫切。 他觉得有点难为情,他知道自己的病,所以成亲这么多年,他都是离妻子远远的。这种越来越深的变化让他一时半会的接受不了。 他很快的来到林张氏门前敲了敲门,恭敬地喊了声:“娘,” 林张氏坐在已经冰冷的炕上半天时间了,这会儿该哭的哭过了,该想的也想开了。 肚子也饿了。 听到儿子的声音,说:“老二啊,你还能想起你娘啊!你大哥三弟不学好,你也跟着灌那猫尿。“ 语气没有平时的霸道,带着一丝的无奈。 菜二忙说:“娘,你也看到了。人家金公子看得起儿子,儿子也会死舍命相陪啊,娘,你先将门打开。“ 林张氏抬了抬腿,刚想下炕,想起什么,又重新坐好说:“老二啊,娘一辈子好强,没想到临老了落得有家不能回。娘也想通了,娘都这般年纪了,也活够了,娘就在这炕上等着你把棺材做好了,把娘一埋。“ 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不给她台阶下,的在这个老实听话的儿子面前留点尊严。 菜二是个孝子,听老娘这一说,吓得刚刚还带点醉红的瘦脸变白了。 给娘做的棺木工程有点大,还没完工,他准备等种完了菜暖和一点再开工。娘提起了棺材,这是要寻短见的意思啊。 弟兄三个,如果让老娘寻了短见,那还不被人骂死。 而且娘现在可是在自己家里。 他也没顾得好好琢磨林张氏话里的意思,急促的说:“娘,你把门打开。有话好好说。大哥三弟这些天是没来看娘,这不有儿子伺候这么。娘你放心,就是大哥三弟不来接娘,儿子也会让娘吃饱穿暖,娘你将门打开。,“ 他喊的声音有点大,厨房里合面的菜二娘子,已经洗完了脸脚准备睡美人觉的林株都走了出来。 林张氏那双浑浊的眼睛虽然看起来老眼昏花,却穿过窗户看到外面的菜二娘子同林株。 她不说话,只是端端的坐着。 菜二等不到老娘开门心里着急,鼓足了劲,用力去撞。 林株觉得爹有点太小心,林张氏活了一把年纪,这点打击还受得了,绝不至于去寻死。 想了想却没说出来,还是给这母子俩留点机会。让林张氏有点尊严,显示爹的孝心。 她便同菜二娘子一起帮着菜二撞开门。 菜二进去劝说了林张氏好半天,并签应去找大哥三弟好好说说,林张氏这才答应下炕去那边屋里吃饭,让菜二娘子给她烧炕。 菜二娘子端上了清清的汤面,低着头说:”娘,蔡大嫂刚才送来一碗白面,媳妇给您擀了面,热乎热。” 林张氏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那里有心思追问面的来历。颐不上烫,嘴端起就。 一连吃了三大碗,这才放下碗说:”老,二,娘越想心越气,你去给我把老大老三叫来,今儿不给娘说个所以然,娘就没有那两个儿子。 ” 菜二人老实,听娘说完起身就走。 林张氏便对菜二娘子说:“老二家的,炕烧了么,? ” 菜二娘子忙说:“烧了娘” 林张氏从炕上下来说 :“烟都跑完了? ” 确定炕烧热了,也没烟了。 她才慢慢回屋。 还没等她脱鞋子上炕,菜二带着林一根林三根走了进来。 一旁伺候的菜二娘子忙退了出来,林一根看了一眼说:“老二媳妇,有吃的么给做点过来,饿死了。” 林三根也跟着说:“多做点,我也没吃。” 跟着娘出门的林株鄙视的看了眼林一根林三根:自己的娘被气得离家出走不闻不问,一来就要吃的,饿死鬼掏肠子了。 菜二娘子低头进了厨房,看一眼盆里的半碗白面,缸里的糠面拿不定主意。 说实话,她很不想给这两个吃喝嫖赌俱全的大伯子小叔子吃白面,可是吃糠面又觉得他们张开了口。说是弟兄几个,平时也见不到。 林株一把将白面盆端去放在一旁说:“给他们吃糠面都不错了,那样的人就该饿肚子。“ 她最讨厌作为男人不养家糊口,东游西逛的,一把年纪了还啃老的人。 菜二娘子一向没什么主见,也就顺从女儿的意思做糠面团子。 她看了眼林张氏的屋子,对林株说:“你那两个叔伯一定是在门外,要不然你爹怎么一出门就回来了。“ 林株说:“一定是,娘,你也不想想,后天就是发月俸口粮的日子,大伯三叔先不说,大婶比谁记得都清楚。他们怎么能舍得这些钱粮。“ 菜二娘子被林株提醒恍然大悟,做着饭没好气的说:”怪不得要死要活的,原来是这样,株儿,你去听听。娘还是不信。你奶奶是很会算计很偏心,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算计吧,这可是那边将她逼出来的。 ” 娘实在是善良,不愿将人想的太坏。 那就用事实说话。 林株狡黠的笑了笑,蹑手蹑脚的走去屋门口,不一会儿返回,一脸果真知此的对菜二娘子说 :“娘,我说的没错吧。我大伯三叔比我奶奶还精,明儿来目的太明显,算准了晚上。我爹刚出门他们就来了。人家都说好了,一会儿就回去。 ” 菜二娘子停下切面的刀,气呼呼的说:“株儿,不是娘不孝顺,按理说你奶奶住了这么多天也该回去了。可是她偏要挑这个时间,还闹来闹去的,不就是一个月的银子口粮么,哪一月不是她拿走。真没将你爹和娘当人看,都当傻子了。 ” 她心里很不平衡。哪有这样的婆婆,没地方可去了理直气壮的来,自己侍前伺后的。一到发月俸了说走就走。 难道真如别人所说人老实谁都欺负,明里暗里的都欺负。 这不就是女儿说的,将他们三口当挣钱的牲口了么。 娘终于明白了。林株说:“你才明白啊。他们不是一直将我们一家三口当傻子的么?其实呢,如果他们只是拿了我们的奉银粮食,那也就罢了。可是拿了银子粮食还理直气壮的,好像我们养活一大家子人是应该的。事实是没有道理。真不知道我奶奶这样是在帮大伯三叔他们,还是在害他们。” 菜二娘子说:“那么偏心,怎么是害呢。就是帮。” 她实在是生气,也不做饭了,气呼呼的坐在了灶膛前的小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