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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只觉天旋地转。 林绣发现自己是从江霁容的臂弯里醒来的。她刚想不动声色地挪走,那人眼神先撞进自己心里。 “此刻头疼吗?可有哪里不舒服?”江霁容搭上她的手腕,连嗓音都哑了,“药化水服过两次,现在应该已无大碍。” 林绣摇摇头,抬手一摸,原来梦里湿凉的触感不是作假。 两人都默契地没提起前几日之事。 林绣撑着坐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江霁容怔了下,扶她靠得舒适些,“大寒。” 林绣猛然想起,今天正是约定好回京的日子。若不是自己睡了几天几夜,这估计正在搂着来福睡觉。 她撇嘴,又试探着问,“我刚才应当没有胡言乱语吧?” 江霁容学着她的语气,“只说水煮鱼别放香菜”。 “” 林绣很诚实地答,“确实梦见了吃水煮鱼和爆辣米粉。” 她越想越起劲,“其实真要说起来,红彤彤的麻油火锅才最是消寒。” 再涮些豆腐和麻辣牛rou 林绣突然不说话了,只捂着嘴“嘶”一声。为何每次咬到嘴角的泡都这么疼呢。 江霁容看眼她唇边的疮,正色道,“饮食最好听大夫的,不然火发出来,药膏涂在唇边,和山羊胡子一样。” 清水点豆腐对老饕来说着实有些残忍,江霁容抿唇,“其实汤里加些胡椒也有些辣意。” 嘴破头晕还浑身疼的林掌柜只能答应下来。 饥饿来得匆匆,一勺白粥送至嘴边。 林绣下意识张嘴,调羹却被快一步移走。 表面凝成厚厚的米油,底下却仍是极为热烫的,江霁容吹温了才递给她。 林绣机械地完成张嘴吞咽动作,怎么都觉得别扭。 想从他手里接过调羹,却不知牵扯到哪处,疼的直皱眉。林绣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手腕上扎着白布,脖子上也抹着药膏。 “我来就好。”江霁容的声音向来清淡,只是今日更轻声细语,像是怕吓着她一样。 林绣不免好笑。白粥熬得绵绵细细,米粒在舌尖一抿即化,虽说确实少了点油盐滋味。 她喝了口又满眼期待,“明日不如加些虾仁和花蛤?” 被闪着星星的眼神盯着,江霁容别开脸,“暂时不宜用发物。” 林绣刚想说什么,暂时忘了自己是个病号,咳出撕心裂肺的阵势。 “行,我听大夫的。”她只能从命,末了仍心有不甘,“我们暮食吃饺子总行吧,要一锅煮完的那种。” 江霁容微笑,“好。” 难得的静谧时光,林绣竟生出些岁月静好的感觉,如果不是手腕还一阵阵疼的话。 收走空碗,药效来得汹汹,林绣已经睡着。江霁容轻合上门,留她独自休息。 江白早已等在门口,江霁容敛下眼中笑意。 自己在路旁草丛找到她时,已虚脱地快晕过去。 厨子的手同将士兵刃一样重。江霁容不止一次后怕地想,她当时满手是血,若自己来得迟些,会不会落下病根。 她梦里哭喊得厉害,不必想都知,从前过得多艰难。 柜台的买卖,全靠一张嘴吆喝;灶上的功夫,颠锅进屉揉面捏花,无一不要力气。就算那膀大腰圆的夯汉也少有这么连轴转的,偏这个傻子每天还生气勃勃。 江霁容不忍再想,蹙眉转向江白,“处理干净了吗?” 江白一怔,“是。” 看大人神色不虞,他试探着问,“大人要亲自去看吗?” “不必。”江霁容脚下生风,“我需立即学着包饺子。” 江白: “大人等等我,我也去。” ---- 周鸿终于在大寒这日见到了言“伤风”的林掌柜。 绑架一事知道的人不多,因此他来时惊讶极了,“掌柜的,几日不见你这手腕怎么缠了几圈白?” 林绣只说是针灸不好受风,含混糊弄过去。周鸿心下了然,怪不得一连几天都看她眼下乌青,说话声音也有些哑。 “想来掌柜的这几日都没休息够,还是喝几幅药才好得快。”周鸿很遗憾地摇头。 他扬起手里的壶,“有位客人送来瓶好酒。先生不喝酒,本是托我赠与掌柜的。” “可惜了,如今掌柜的只能过过眼瘾。” 酒香如小猫爪齿,颤颤地挠人心尖,林绣欲哭无泪,狠狠地吸鼻子。想起江大夫的叮嘱,也只能一笑。 在林掌柜愤愤眼光中,周鸿到底没能吃上最新的软包。 如意馆今晚早早打烊,火星子在黑暗里一闪一闪。 拖林绣的福,桃枝终于吃到了林掌柜心心念念的不放香菜的水煮鱼只加了点盐的生汆鱼片。 而那口烙饼的大锅被梁新与郭柏合力抬出来。锅上放了个大篦子,防点点飞雪飘进来。 “嘶拉”浇入瓢清鸡汤,热气轻哼一声,散尽冷风中不见。 柴火的清香都飘进锅里了。 等饺子们从躺着到肚儿朝上站起来的时候,不能熄火,得用特制的大笊篱一把捞起锅内翻滚的牛rou饺子。 这才正好饱胀如半月,鲜活的没边。 此朝多吃羊rou馅,林绣自己更爱猪rou白菜。桃枝严格按林绣所说,调了好多种馅,几人坐在一起边捏边煮。梁新包了数个放花生的,长生健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