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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晟低头,也收敛气息,视线渐渐放远,静静注视远方,默默陪伴身边沉郁无言的师父。 “晟儿,你认为人一生,什么最重要?”老头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哑。 皇甫晟沉默,不言,他只觉现在只需耳,不需舌。 “最重要的,是能有个放下一颗心的地方,”老头幽幽叹息,“心若是没地方放,活着也是孤魂野鬼。” 皇甫晟还是沉默。 他想到了父王母妃、兄长嫂嫂,以及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他左手缓缓抬起,渐渐抚上心口。 胸腔里,那颗心跳动有力。 他似乎不理解师父的话,但似乎又有些明白。 “三爷,三爷,”小德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姑娘来信了!” 皇甫晟脚步动了动,但他又抬头看树杈上躺着装树杈的师父,马上又定住了身形。 “去吧去吧,老头在这树上睡会,”赵老头好似恢复了一些精神,“那凶巴巴的师妹来了,老头就没好日子过喽!” 皇甫晟却没有马上就走,他声音低沉,却似有一股醇厚的抚慰的力道,“师父,我先去洗漱更衣,退思园留了你的晚膳,徒儿等你一起用膳。” 就算师叔来了,徒儿也一直陪着您。 “哎哎,好好好,老头要喝梨花白!”赵老头歪头朝他喊。 * 皇甫晟没有马上看信。 一番洗漱后,他换了一身浅蓝色的常服,没有束腰带,就这么宽松至极地穿着,长发已经拭了半干,用发带束了一半在脑后,其余松松地垂落在腰际。 他手里摩挲着信封,却没有拆开,直到赵老头摇摇晃晃地上了楼。 酒已经热好,皇甫晟亲手执壶,给师父斟满。 “嘿,好小子,”老头笑呵呵,“来,咱爷俩走一个!” 老头仰脖一口酒下肚了,皇甫晟却看着他一小口一小轻抿,沉默不语。 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握住翡色的酒盏,时不时转动几圈,他看得多,饮得却少。 “来,再满上!”老头似乎兴致很高,可若是细看,眼底深处一直有几分沧桑,再浓郁的美酒都化解不去。 “咕咚!” “咕咚!” 老头开始还很节制,后来却一杯接一杯喝了起来,一小缸酒下肚,他已经双眼迷离。 赵老头一边打嗝,一边眯眼瞧着皇甫晟,嘴里嘀嘀咕咕。 “……臭小子,运气真好,遇见了一个好姑娘……” “……要珍惜……不能像师父一样……后悔莫及……” “……千万……千万……别放手……” …… 喝到弯月升起,晕晕乎乎的赵老头是被皇甫晟扶着回到药庐的。 皇甫晟亲手给老头脱了靴子,用巾子擦了手脸,才准备离开。 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师父枕头边上的一把小巧精致的长命锁,上面刻着一个刚劲余力的“芸”字。 赵芸,他早逝的师姐! * 走出药庐,皇甫晟沿着小湖边,缓缓踱步往退思园而去。 月光洒下一层银辉,浅蓝色的常服上,领口和衣袖出的浅金色龙纹散发出淡淡光泽,映衬得他精致的眉眼更添一丝舒朗俊逸之气。 湖面今日十分安静,除了月光下的粼粼波光,鱼儿似乎都早已安歇,除了偶尔几声“吱吱”的虫儿叫声,湖边静谧一片。 皇甫晟缓缓撩起袍摆,轻轻地坐在那块大石之上,他长长地透出一口气,心中似乎又和以往一样,到了这个仙境一般的地方,心中又安宁起来。 从衣襟里掏出那封信,小心翼翼地展开。 借着朦胧的月光,皇甫晟一字一字细看起来。 湖面带着水汽的微风徐徐吹来,似有人在温柔抚摸他的脸颊,还在调皮地嬉戏他的长发。 皇甫晟觉得那一小缸珍藏的梨花白,现在才散发出浓郁醇香,唇齿见弥散了酒意,让他略有微醺,眼前美好,心中安宁。 “三哥哥,最近有好好睡觉吗,那天没说几句话,你就匆匆地走了。 我问过府里管事,说你一早就来过了,听说我和舅舅出门了,就走了,后来又等在了门口,似乎还等了好久。 这样会耽误你休息吗,我有些担心呢。 三哥哥,我最近很乖,很听舅舅和夫子的话,学功课、学女工、跑圈打拳、学管账,我要学很多很多,也一直都很努力,你放心,我不会再虚度光阴。 我会变得更聪明,更厉害的。 我娘的嫁妆舅舅说找回来了,他给我看了单子,好多好多好多。 他暂时给我保管,说等我学会后,一点点地接过去自己经营。 …… 三哥哥,当我知道我娘的嫁妆被要回来时,当我知道有那么多那么多值钱的物什时,我其实心里并没有很高兴。 不久以前,我还一直想着,嫁妆要回来要如何如何好好过日子。 可现在,我并没有之前那样的高兴。 夫子说,财帛动人心,我若是掌管不了,可能这笔嫁妆就是催命符。 但是,三哥哥放心,我会好好学管账的,我不会让舅舅的心血白费。 …… 王家的两个小伙伴很好,我很喜欢她们,尤其是王燕萱meimei。 她会告诉我很多很多哪怕很亲近的人,都不会告诉我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