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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爱(作者:川澜) 第36节

    展凌拧眉问:“其他包厢呢,能不能换一个。”

    服务生忙道:“只有几个其他客人正在使用的还能供电,别的空包厢都坏了,这边会给您补偿,实在抱歉,电梯还能用,地下车库也有应急灯,不影响您离开。”

    展凌父母提出换一家餐厅,反正时间还不算太晚,两个人单独有司机开车,先一步下楼,沈禾柠是跟展凌单独来的,晚了一些走。

    沈禾柠在停电那一刻就转头了,没看清那个人还在不在走廊,她心一直说不清的乱跳着,在黑暗里更平静不下来。

    停电……会有这么巧合吗。

    她随着展凌下楼去地下车库,一路上展凌都在忐忑:“小叔是不是看不上我,其实我没比薄教授小几岁,他太年轻了,我这么叫还有点不好意思。”

    沈禾柠顾不上反驳他,手紧紧握着手里的包,踏入车库。

    断电之后,通明的主灯都灭着,只有几排应急照明,沈禾柠刚要往前迈,展凌手机突然响起,是楼上的管事:“先生,您有贵重物品落在包厢了,麻烦您回来取一下。”

    展凌没想起是什么,但还是重新按了电梯,把车钥匙交给沈禾柠:“车很近,你先去等我。”

    沈禾柠抿着唇,在展凌要进去的时候,电光火石间涌出某种心悸的预感,她迅速拉了一下展凌的袖口,展凌低头过来,从远处看,恍然是难舍难分的小情侣。

    做完这幅假象,沈禾柠才松开手,目送电梯上行,然后一步一步往车的位置走。

    展凌停车的地方距离电梯十几米,但这一片的应急灯稀疏,光线算不上好,一些原本清晰的车型都被淹没在昏暗里,像重伤蛰伏的庞大猛兽。

    沈禾柠没由来的口干舌燥,她仰头咽了咽,攥着车钥匙慢慢往前。

    阴影中似乎有什么轻微响动。

    沈禾柠分辨不清,提着心继续迈开脚步,高跟鞋在安静广阔的空间里铛铛作响。

    她在即将经过一辆被黑暗完全笼罩的车时,后排车门蓦的从里面推开,夹着呼啸的气流和冷意,凛凛刮过轻薄的裙摆。

    沈禾柠没有时间惊呼,那只在夜色里苍白到有些近妖的手一把攥住她手腕,把她扯进车里,门带着闷响,重重地应声关闭。

    一辆车的空间再大,对于紧密相贴的两个身体来说也过分狭窄。

    沈禾柠颠簸地喘着,跌到一双冷硬紧绷的腿上。

    她在上面撒野作乱太多次了,根本不需要分辨就知道是谁,他身上铺天盖地渡过来的沉香气息如同泡入冰水,又凉又刺,冷得她止不住打颤。

    沈禾柠眼眶一热,但立即撑住他肩膀,阻止一个快要完成的拥抱,坚决不肯靠得更近。

    男人的手隐约在发抖,捏住她后颈,力道失控。

    她咬着牙不肯动,哪怕眼泪就要坠下来,也固执地拒绝他任何一点亲密。

    “你做什么……”沈禾柠在他禁锢的臂弯间挣扎,“小叔叔,我们这种关系在生日那个晚上就已经断了,你别超过叔侄的界限!”

    她膝盖发颤地撑在他两腿边,这样待不稳,她又坚守着不去碰他,然而彼此间距离太近,若有若无的皮肤摩擦更逼着男人濒临极限。

    薄时予的声音终于在黑暗里响起,让沈禾柠熟悉又觉得陌生。

    他折磨一般碾着这个她已经叫过很多次的称呼:“小叔叔?”

    沈禾柠的心口麻痹着,正想开口说话,男人骤然向前倾身,骨子深处透出的寒凛和碎裂感扑面而来,她随着往后倒,脊背抵到前排座椅上。

    薄时予的手指在阴霾中滑过她耳垂,扣在她绵软的脸颊上。

    “谁是你叔叔。”

    沈禾柠嘴唇微张,重重地喘。

    他整个人像从寒渊中捞出,指尖下陷,语气冷静又狂烈:“叫哥!”

    沈禾柠心口轰然一跳,态度却比之前更强硬,扭过脸不让他碰,要从他腿上逃下去。

    刚转过一点身体,纤细的腰就被紧紧扣住,重逢以来,一直高不可攀的男人在一片漆黑中不堪忍受地弯下背,溃不成军一般。

    “柠柠乖……”

    他死死握着她,暗哑不已。

    “叫我一声哥哥。”

    第33章 33.   趁早跟你断干净

    沈禾柠听他说完这句话, 眼前就蒙上了水雾。

    她咬紧唇忍住泪意,把舌尖上不自觉盘旋的“哥哥”硬是咽下去,不叫他, 更不在他面前泄露一点感情。

    她想起重逢那天在医大办公室里,薄时予第一次对她提“小叔叔”, 从那以后,她虽然总是喊着哥, 但他没有一次真正答应过, 所有需要他自称的场合里, 他也都以叔侄这个辈分, 跟她划着清晰的界限。

    他这么长时间的坚持,今天是因为她决绝的态度打破了吗。

    那是不是证明,他根本就不想做什么小叔叔, 他始终都是从前那个疼爱她的哥哥, 从未改变过,只是真的存在她不知道的难言之隐,才逼他做了这种选择。

    所以他在生日晚上对她说那么绝情的话,赶她走,也可能确实是违心的对吗!

    她这段时间故意激他气他,不是完全的无用功,她还没有被丢弃, 不是自作多情,她也许……真是被爱着的, 对吗。

    沈禾柠软嫩的手心几乎攥破, 压了太多天的委屈悄悄爆发出来,泪已经溢到睫毛上,被她强行压住。

    她维持着冷淡, 直截了当问他:“小叔是你让叫的,为什么又改回哥哥,薄时予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想要的就只是一个meimei吗?!”

    “那你知不知道,meimei不可能一辈子围着哥哥打转,她肯定要恋爱结婚,跟你活在两个世界里的!”

    薄时予呼吸太重,在她耳边的皮肤上反复磨砺,森寒和滚热矛盾地交织,唇间隐忍地透出来一抹酒气。

    沈禾柠心揪着,意识到他今晚喝酒了,他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才失态吗。

    她度秒如年的等他回答,但许久过后,电梯那边已经有人走出来,他仍然不说话,只是身上肌理绷得慑人,每一下脉搏的跳动都像耗尽心神,震得她发疼。

    沈禾柠透过后面单向可视的玻璃,看到展凌在往这边过来。

    她失望地轻抽了一下鼻尖,抓住薄时予的手,把他苍白的十指从她腰间一点一点强行掰开。

    薄时予沉默,手却疯了一样用力,把她往胸前禁锢。

    他不想要meimei,他想要的是沈禾柠这个人,要她失去自由,绑上她的脚,折断她翅膀,把她困在身边,为他笑为他流泪,眼里只能被他填满,容忍不了任何多余的人。

    想不择手段把柠柠锁起来,不管她才二十岁的人生是不是刚刚开始,也不管她以后几十年都要面对一个心理扭曲的残废,无法照顾她,不能保护她,能做的只是日复一日对她无止尽的狂热索求,用这条断腿来胁迫她,命令她必须爱他。

    可他舍不得。

    就算是被她这样一刀刀割着,几天过来只剩下一把残缺的骨头,他也还是舍不得。

    柠柠并不爱他,他凭什么把她拖进火坑里。

    只是太疼了,疼到实在不能承受,着魔了一样想听她喊声哥哥,当成短暂止疼的药。

    他喉结嶙峋地起伏,掐着她说:“……meimei怎么了,你不是还没把跟我的账还清么,没还清,我就管得了你,那个人我不满意。”

    沈禾柠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又气又难过地推开他肩膀。

    幸亏……幸亏她还没有正式对他表白。

    那一段准备了好多天,反复录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表白视频还存在城南公馆卧室的电脑里,她当时打击太大走得急,没有想到删,现在更没机会过去处理了,看薄时予目前的样子,他也不可能去动她用过的东西。

    没表白,他根本不知道她有多爱他,那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给他继续加码。

    沈禾柠冷声说:“既然这样,那我更得抓紧时间,要么自己赚到钱还你,要么就好好恋爱快点结婚,找我老公给你还,趁早跟你断干净!”

    不是给他止疼的药,是催命的药。

    薄时予借着黑暗,眸底血色深重:“沈禾柠你适可而止!”

    沈禾柠手上有点没分寸,恍惚感觉好像抓破了他,她手腕一颤,硬着声音坚持说:“让我叫你哥哥是不可能了,现在想做我哥哥的男人太多,我从中间随便选一个,也不会选你。”

    “既然叫小叔你也不喜欢,那我以后就和别人一样叫薄先生,”她笑得冰凉,“也不对,没有什么以后了,我们又不会经常见面,薄先生也不用叫,不然就当做不认识吧。”

    眼看着展凌马上就要到车边,沈禾柠多少有些紧张,语气也比之前重了:“还有,我事先不知道展凌哥是你学生,无论你怎么想的,都不要因为我迁怒他和他的父母,他们一家都是好人。”

    一句维护,一句警告,冷暖亲疏分得太过鲜明,把人往深涧里踩踏。

    薄时予仅剩的一副骨骼也被她扯开,他直勾勾盯着她:“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怕我为难他?你才认识几天,这么喜欢他?”

    沈禾柠不甘示弱:“跟你认识十六年不是也可以说断就断,几天怎么了,照样能恋爱,能谈婚论嫁!展凌哥跟我年龄差距小,不会像你一样把我当小孩儿,他长那么好看又宠着我,还前途无量,我不应该喜欢?”

    远处忽然有车开过,雪亮大灯呼啸着扫过来,毫无预兆映亮了薄时予的脸。

    沈禾柠其余的话生生堵在喉咙里,怔愣看他。

    他没戴眼镜,眼窝很深,半垂的睫毛下看不出多少正常黑白,都是混沌的血色,他明明在她面前,却像是独自陷在冰天雪地里,身上某种绝望又暴烈的孤独感让人鼻酸。

    灯光很快就过去,沈禾柠想细看也没有机会,她手机开始作响,铃声把逼仄的车里填满,又往外飘。

    是展凌的电话,他找不到她了。

    沈禾柠压了压错乱的心跳,刚想说话,薄时予突然松开一只手,勾开车门猛地向外推,展凌正无头苍蝇似的乱找,闻声回头。

    车库灯光就算再暗,这样门扉大敞的也不可能隐形,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能一清二楚。

    沈禾柠神经一下子抽紧,急忙要从薄时予身上下去,薄时予筋络突起的手臂把她制住,目光狠狠绞着她:“喜欢他?我让你喜欢。”

    展凌眯着眼,下意识往这边走过来,越近看得越清楚,心一炸,惊呆在原地。

    他那位高山霜雪的神级导师,掐着他泫然欲泣的小侄女,车后排就那么大的空间,两个人彼此紧贴,一方又极力把另一方推远。

    四处都是暗的,只有这里如同深深旋涡,严正西装和旖旎长裙,成熟矜贵和纯美娇俏,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叔侄。

    展凌三观崩塌,浑身僵着,张着嘴迟迟不敢上前,直到薄时予不容反抗地按着沈禾柠的腰,把车钥匙扔向展凌。

    展凌对薄时予有种绝对服从的本能,特别准地把钥匙双手接住,然后听见男人披霜挂雪的阴冷嗓音:“坐前面,开车,送她回学校。”

    展凌要当场哭出来,他想说他还要带沈禾柠去跟家里吃完这顿饭,要谈婚论嫁要正式追她,现在却亲眼目睹着她坐在自己最怕的男人怀里,被勒令开车送他们走。

    沈禾柠四肢都麻了,没想到薄时予居然会这样,她牙关咬得发酸,低声怒道:“你疯了!别人都知道我是你侄女!”

    薄时予声带被她蹂|躏得微碎:“那又怎么了,不想让他看见现在这样?”

    此刻搂着她的这个人,已经不像是从前的薄时予了,沈禾柠隐隐察觉到了他的崩塌,但还不够真正露出冰山包着的内核。

    她坚信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对他心软,不能落在下风,否则他只会越裹越深,再难刺破他的心了。

    她深深看了薄时予一眼,接着也发了狠,硬是从他钳制中逃开下车。

    她知道她不管不顾,肯定把他弄伤了,也还是没回头。

    沈禾柠径直走到展凌跟前,抢过他手里的车钥匙转身丢给薄时予,扯着展凌袖子一起往后退了两步,疏远冷硬地说:“薄先生,我跟我男朋友还有私事,您自便。”

    她拽着展凌大步往前走,展凌冷汗快把头发给浸湿,视死如归地低低问:“……柠柠,你给我说实话,我是不是闯祸了,会不会死,能不能毕不了业,一辈子从不了医,全家被克瑞医疗碾成渣,我——”

    “闭嘴,”她眼里水光闪动着,斩钉截铁,“他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