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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果然看了他一眼,却不像生气,反而像是有点无奈。 霍光正疑惑,大哥已抢在他前面说:“回陛下,臣的弟弟此番被贼人所掳、身陷匈奴,还有臣的伤寒恶症,都是为一位义士所救。” 他简单讲了这次的事,然后伏地叩首长拜,“并非臣存心隐瞒,只是这位义士亲口所说,出手相救只因一片赤胆忠心,不求陛下封赏。而且他性喜丘山,不愿被功名富贵束缚,臣答应过他不会将此事告诉别人。” 陛下安静听完,片刻后,慢慢道:“救了你弟弟,和他一起在匈奴军中死里逃生,后来还治好了你的伤寒……如此奇人,竟还这般淡泊,朕倒真想见见了。” 霍去病刚想再说,却被打断,“他只说不求封赏,朕可以不封赏他,也不强留他入朝出仕。只是见一见,也不行吗?” 是,只是见一见,霍去病于情于理都不该再反对。 然而,他只能深吸口气,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话,“请陛下恕罪,她已离开军营,恐无法……拜见陛下!” 刘彻勃然变色。 他盯着霍去病,片刻后,问:“何时走的?” “就在半个时辰前。” “也就是说,他听到朕来了,这才走的?” “她本来也打算离去,并不是因为陛下……” 刘彻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满场噤若寒蝉。 虽然骠骑将军那么说,但在场众人谁听不出来,陛下御驾到来,那人却偷偷离去,摆明了就是不想见陛下。如此不敬,难怪陛下恼怒。 啊,骠骑将军刚刚离席会不会都与此事有关? 刘彻看着跪地的霍去病,心中除了恼火,还有疑惑。 无论是救了霍光,还是治好霍去病,这两件事都太过离奇、有悖常理。尤其是治好霍去病。伤寒这种绝症,连宫中的名医都无可奈何,这人不但治好了,还好得这么般迅速,他给霍去病服的是什么仙丹妙药不成?! 他忽然僵住。 有什么东西划过脑海,快得让他几乎抓不住。 从天而降的奇人,于绝境中救下他的大将,也让汉朝大军免于全军覆没于匈奴腹地的厄运。 出现的毫无征兆,做完这一切,便抽身离去。就好像这一趟专为相助他们而来。 这样的经历,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熟悉。好像自己也曾遇到过。 甚至,那个人也不愿见他一面…… 霍去病听到陛下在短暂的沉默后再次开口,却不是他以为的怒斥。 他声音紧绷,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霍去病想答,他又道:“没问你。你说。” 被点到的霍光一愣,才意识到这么久了,自己居然不知道年大哥的全名。 “我只知道,他姓年……” 年。 刘彻霍然起身,“杨得意,点一列人马,随朕出营去追!” 众人大惊,霍去病道:“陛下?!” 他想过陛下可能会让他们把人追回来,但怎么也没想到陛下会亲自去! 怎么回事? 陛下看向他。 君臣这么多年,霍去病头一次看到陛下用这样冷漠、冰寒、锋利如刀的目光看着他。 “你是陪我去追,还是等我把人追回来了,再好好审你?” 霍去病只觉心狠狠一颤,强自镇定,“臣随陛下一起!” 深夜,军营门打开。 五十骑快马轻甲,出了营地。 霍去病策马跟在刘彻身侧,一直在小心观察他。 夜色中,陛下面沉如水、薄唇紧抿,除了不时扬鞭策马,什么话都没有说。霍去病心中有困惑,也只得强压下去,跟着他一路疾驰。 到了一处时,他勒住缰绳,众人也随即停下。 只见前方一骑迎面而来,刘彻问:“那是谁?” 霍去病道:“是臣安排护送她的人。” 他们一路过来是按霍去病指的方向,因为亲卫告知了时年他们离营后往哪边去了,但其实走了一段后霍去病也有些拿不准。他没想到自己会连夜来追,也就没有命他们一路留记号,草原漫漫,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拿出追匈奴人的本事辨马蹄痕迹了。 现在这人突然折返,是发生什么了吗? 士兵靠近后也勒住缰绳,看到刘彻明显一惊,忙翻身下马,跪拜道:“卑职参见陛下,参见将军!” 刘彻不开口,霍去病便问:“什么情况?” “禀将军,卑职等听从将军吩咐,除了张、陈两位副将随身护送,其余人都在暗处保护年郎君。只是行至一半,年郎君借口要下马休息,在饮水时忽然发难,打晕了两位副将……” 她如果想偷偷离开,肯定要甩掉他的人,霍去病并不意外她出手,却还是有些惊讶,“她打晕了张进和陈展?” “是,因为将军吩咐若有情况及时回报,所以卑职回来了。” “他们二人身手都不弱,她怎么打晕他们的?” “卑职隔了段距离,看得不是很清楚,年郎君好像是拿了根黑色的棍子,按在两位副将身上,然后他们就倒下……” 身侧忽然一声长嘶。 刘彻攥紧缰绳,马儿因此受惊,吓得左右连忙跳下马抱住,他却恍如未觉。 黑夜中,只见他脸色煞白,一双眼却黑得惊人,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你说,他拿什么打晕的那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