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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快速跑着,外套迎风鼓起,低头一看,手机屏幕依旧亮着,他心中窃喜,原来就算信号中断,陆吾也并未挂断手机,这让逃命的他觉得即使身旁皆是鬼怪,他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手机再次恢复了信号,陆吾听到白明喘气的声音,焦急问道:“小助理!怎么不说话?你出事了吗?”

    白明提起手机,刚要开口回答,长明的月光下,杨柳拂过他的面庞,带着一缕叶香和一阵瘙痒,在青石板路的转角处,他的视线尽头出现了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

    陆吾将车停在小区大门外后,朝着里面奋力跑去,他远远瞧见几枝杨柳下,白明披着外套,呆滞站在原地,借着一轮明月的皎洁,他瞧见那双眼里点缀着璀璨星河,正将所有期盼的目光投向自己,他恍惚片刻,放缓脚步,徐徐走近。

    月明星稀,手机的微光映在陆吾的脸上,白明怔了怔,只见陆吾眸光温煦,仿佛涵盖着山海万里,装下整座人间,和风将他的嘴角勾起,不知是笑这朦胧月色,还是在笑自己,可不论在笑什么,都让白明不再畏惧。

    那一刻,万千月光倾洒人间,凉风减缓,白明那双亮如星眸的双眼,倒映着月光,和月光下,那朝他奔赴的人影,他看着陆吾步步靠近,就像是一帖道士的黄符,将世间向着自己扑杀而来的百千恶鬼,斩得落花流水。

    陆吾挂断了通话,他走上前,低下头,帮白明裹紧了外套,慢慢开口,语气温柔,如一匹锦缎,如十里春风,他笑着安慰道:“别怕,我来了。”

    如同一道黎明的曙光冲破了无边夜色,希望在白明的心中熊熊燃烧。

    白明头内一晕,脚下也随之一软,一直绷紧的身体终于没了力气,几乎就要倒地,好在陆吾反应较快,连忙伸手将他扶住,他一咬牙,又重新站起。

    他仰起头,眼前的景象变得稍显模糊,月亮成了两轮,杨柳也多了几支,唯独陆吾只有一人。

    开着远光的几辆警车也在不远处随之停下,警车的亮光打在陆吾的身后,他的身形替白明挡住了迎面刺眼的灯光,那些奔跑而来的众多民警终究是晚了陆吾一步。

    陆吾看向白明紧握的手机,他的手臂紧紧搀扶着白明,像是电桩在给他补充能源,脸上依然笑着问道:“刚刚怎么不说话?”

    白明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那双眉眼是他全身仅剩的还有灵气的器官,他的双臂无力垂落,用着力气道:“电梯里,没、没信号。”

    陆吾瞧他已无多余的力气,道:“你还能走吗?要不我背你上去?”

    “不用不用……”白明连忙回绝道,“我这病我了解,生来就有的,一会儿就好。”

    说完,他原地踏了两步,表示自己无碍,只见陆吾轻轻一笑,随后抬起头,收回笑容,严肃地向身后望去,磅礴的气势不怒自威。

    一众警察小跑而来,为首那人也气场强大,只不过与陆吾站在一起,便有些相形见绌,那人眼眸深邃,棱角分明,年轻与陆吾相仿,身高却矮上半头,不过与陆吾的威仪孔时、侃然正色相比,他看起来更加凌厉易怒。

    那人走上前,将白明打量一番,随后打了声招呼:“陆队,您也来了。”

    陆吾不苟言笑,只是嗯了一声,随后转头介绍道:“小助理,这是江州市公安局槐安分局的大队长,周良。”

    原来是陆吾的下属,虽不是直系部下,但毕竟市级区级有别,周良还是被压了半头。

    白明伸出一只手,浅浅笑道:“周警官你好,我叫白明,好巧,我也隶属槐安区,我在槐安法院工作。”

    周良与他轻握,并不想要寒暄,道:“不多说了,咱们直入今晚主题吧。”

    15、借住

    蝉鸣细密,高楼在杨柳风中托举着月亮。

    门外的电梯传来叮的一声,吸引了屋内众人的注意。

    林江一个箭步闯了进来,左顾右盼着,只见这既小又破的屋子里站满了一身警服的人,唯有二人穿得休闲,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一人坐在沙发上,身披夹克,手捧水杯,另外一人站在一旁,剑眉星目,意气风发。

    这让他目光在一秒内便定格在了白明身上,他刚要走入屋内,却被一人伸手拦下。

    “你是谁?请不要踏入命案现场。”周良语气冷漠,又带着几分威厉。

    白明眉角含笑,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肩上披着的衣服顺势滑落,他两步走过去,一边笑着一边道:“你来了!”

    陆吾见状,对周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松手放行。

    没有了阻拦,林江一把拉住白明的胳膊,目光上下扫了一遍,焦急道:“你知道吗?我快要被你吓死了。”

    白明的笑容像是放闸的洪水,怎么也收不住,“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快进来坐下吧。”

    林江瞧他毫发无伤,这才松了口气,一拳捶在他的肩膀上,随后与他步入屋内,略带生气道:“你还有脸笑得出来,都说你脸皮儿比纸薄,我看比城墙还厚。”

    说罢,他瞥向这一览无余的小出租屋,这是他打心底就不想来的地方,当初他极力劝阻白明住在这里要三思,如今这话像是显了灵,出过一次命案不够,又出了第二次。

    在滴水的空调下,他看到已经被警察挪下来的骷髅,仅是那一眼,寒意便铺天盖地地涌来,他打了个哆嗦,连忙背过身去,指着身后那无法入眼的东西,道:“这就是你说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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