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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雪在回复完了社群的帖子后,就回到了学院里。

    无人驾驶的校车停在了距离奉雪的指导教室最近的地方。

    然而她一下车,就收到了王子的邀约。

    奉雪对于太浓重的香料有些不耐受,不过看她迟疑,里维居然站起身要下来。

    奉雪歪着头,心想要是真的味道太重,她就告退吧,想来王子也不会真的为难。

    不过是……要展现对谢青燃的亲厚吧。

    奉雪抬起头,对里维说道:“请您稍等。”

    奉雪眼前是一片茂盛的紫藤花瀑,绮丽的花瀑从高处一直垂落地面。黑发的少女轻轻抬手,将那馥郁繁盛的花枝伸指撩起,踩着一地幽谧进入了调香室。

    在垂樱里,只有少部分人才会选修调香课。

    在这个时代,电脑,手机,短视频,游戏,一切可供娱乐的东西实在太多。

    相比之下,坐在干燥的调香室里,只为了做出一点好闻的香气,性价比不高。

    可喜欢的人还是会喜欢。

    香气的历史十分古老,人们似乎天生就知道辨别什么气味好闻,为了留存这些气味,他们学会了制作香料。

    奉雪踩着阶梯拾级而上,能嗅闻到一些清淡而复杂的香气。

    像是果香,像是花香,又像是雨后天晴时的泥土气息。

    自然的香气是不会令人厌恶的。

    奉雪站在长廊之上,她正要看是哪一间,就看到中间的木门被人打开,一名穿着黑西装的高大男性走了出来,他微微躬身,无声地一抬手,指向门内。

    奉雪点头谢过,就走进了调香室。

    她过去从未来过学院的调香室,不知道别的调香室是不是这样的。

    这里比起她想象中需要计算重量,注重温度,而需要大量仪器的房间不同,这里更像是某些东方的沙漠之国里的茶室。

    大片的红色织花地毯铺在地面,拇指大小的金铃错落有致地悬挂在屋内,金色与红色交织成一片璀璨的闪光。

    房间两面都是香料的陈列架,被放在一个又一个描金的黑色瓷瓮里,只在表面用摩拉古语写着香料的名称。

    金发的王子席地而坐,面前是一张描绘着一轮金日的黑色矮几,矮几上摆着一套白色的骨瓷茶具,还有大大小小足有十多样装在酒盏大小里的艳丽香料与花卉。

    他用细小的银勺轻轻舀起一点,放在琉璃盏里,修长的指尖微微一弹,银勺与盏壁发出一声脆响,红色的香料徐徐落下,就如下了一场红雨。

    里维抬起头,对奉雪微微一笑:“我已经很久没有调香,希望你别嫌弃。”

    奉雪走上前,在里维对面落座,柔软的裙摆盖过泛着粉色的膝头,黑发的少女端正地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香料,颇有些手足无措。

    会不会她呼吸得稍微用力一些,这些漂亮的香粉就会被全部吹得散开?

    “这些香料香味都不重,应该没有不适吧?”里维观察着奉雪。

    奉雪这才后知后觉,好像确实没有闻到令她有负担的香气。

    少女老实地摇头,就看到里维白皙的手指在这十数种香料间往来穿梭,他像是不需要计算重量,透明的琉璃盏里很快就混杂了靡丽的颜色。

    “能请你帮忙把这盏花捣碎吗?”里维的指尖轻点着桌上的一小盘白色桔梗。

    奉雪点点头,不过她十分慎重地问:“要像碎末那样吗?”

    里维含笑:“是的,碎末。”

    奉雪便以上化学课做实验的姿态,十分认真地用小杵细细捣着花瓣。

    奉雪想,还以为是一上来就直接嗅香,没想到要从头开始,不愧是王子,真讲究呀。

    等奉雪把花瓣都捣碎,桔梗的汁水与细碎的花瓣混合,里维就从奉雪手中轻轻接过那盏花,guntang的指尖捏着花盏,轻轻掠过少女的尾指。

    奉雪微微蜷起指尖,像是不太明白里维的体温为什么这么高。

    “白色桔梗,”里维将这盏花倒入香料里,银勺轻盈地搅拌着变得粘稠的香料,“奉雪知道它的花语是什么吗?”

    奉雪不清楚,她过去也不曾留意。

    少女老实地摇头,就见里维轻轻放下手中的银勺,微微侧身,以他的礼仪教养来说,平时绝不会这样靠近一位女性。

    哪怕只是在矮几上压低身体,稍微靠近了一指的距离。

    “是‘不变的爱’。”

    里维声音轻柔,唇角微弯,金色的头发像是要融化在天光里,碧晶石般的眼眸浓得要滴出翠来。

    “你刚才,捣碎了一颗真心啊。”

    平地忽起烈风,窗外明媚的阳光被厚重的云层笼罩,光线明亮的调香室内也落下了半片阴霾。

    黑发的少女听了之后微微一愣,随后像是难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微蹙眉尖,浓密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

    “花语是人附加的想象,我捣碎的只是花。”

    里维似乎全不意外奉雪会这样说,他轻轻点头。

    “是啊,只是花。我不过是有些好奇,今天社群里的少年,都说自己的心被捣碎了。”

    奉雪这时了解了一切,原来王子是在八卦呀!

    “我今天真的只是想要帮助一个差点被车撞到的人,但是没拉动,”奉雪比划着,细软的手指忽地撞到自己的手心,“然后撞上去了,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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