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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苗苗是个心软的孩子。” 袁芷苓停了下,缓了口气才继续,“每次说想弥补你,但你什么都不需要,这就算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不要总因为我的离开难过,你应该恨我才对。” 田树摇了摇头:“真的,我没有在恨你。我生活的很好。” 袁芷苓看着她不说话。 “大概小时候恨过吧。别人都有mama,我也有,可是她不要我。” 袁芷苓惭愧地握紧她的手。 “长大以后我就想,如果一直和你生活在一起,会比现在开心吗?答案是否定的。”田树告诉她,“你习惯被爱。而爷爷和爸爸,却在力所能及地给我很多爱。” 尽管她成长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让她的性格变得木讷刻板甚至有些冷淡,但她并不缺爱。 “不用觉得亏欠我,我没有怨你。” 非要说不能接受的,大概就是袁芷苓的方式,简单粗暴地选择了抛弃。 但此刻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袁芷苓的表情很矛盾,像是难过,又像是开心,或许该说是苦笑。 她沉默许久,涩然道:“也好,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一些。” - 田树出来的时候,叶寻之在走廊尽头抽烟。感觉到她靠近,他将烟头捻灭,这才回身:“好了?” “嗯。” 他仔细看她的脸。 田树会意,摇了摇头:“我没哭。” 叶寻之表情一松,抬手看了眼时间,“有点晚了,先找个地方休息。” 宋严坚持要带他们回家,他和袁芷苓现在住的是江边的一栋别墅,正是田树小时住过的。田树不是很想去,叶寻之看出她的抗拒,出言拒绝了。 于是他们在医院附近订了家酒店。 各自回房时,田树记起一件事,急忙喊住叶寻之:“叶老师,你的伤、伤口需要换药吗?” 来的时候她脑袋如浆糊一般,什么都记不起,此刻才想起他还是个病人! 叶寻之见她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看,无所谓道:“不要紧。” “怎么可能不要紧?”她本想说要不要帮忙,但想到不管伤口在哪一处,这个提议都极为不恰当,只好说:“可以找服务员帮忙。” 叶寻之没想到小姑娘这时候还懂得关心自己,微微一笑道:“我可以自己处理,别担心。晚安。” “……晚安。” 精疲力尽的一天,田树以为自己会失眠,结果却做了一夜的梦。 隔天,田树陪袁芷苓吃了一顿饭,她吃的很艰难,吃什么吐什么。 田树在边上看的很难过,默默帮着把污秽的呕吐物清理干净,帮着袁芷苓洗脸。 做完这一切,她告诉袁芷苓:“我要回去了。” 袁芷苓也丝毫不意外,笑着答应了,“好。” 田树深深看她一眼,静默片刻,“mama再见。” 久违的“mama”两个字,成功让袁芷苓眼底泛起一层湿意,她鼻翼鼓动,颤声道:“苗苗,再见。” - 这场见面很快结束了,回程的途中,田树收到了宋严的短信,简洁明了的三个字:她走了。 叶寻之以为小姑娘会哭,但她整个车程都很正常。来这一趟,似乎只是为了告别,也为了让袁芷苓走的安心。 将人安全送回家,叶寻之在她下车前说:“和学校请的假还有一天,如果累,好好睡一觉。” 田树回答了声“好”。 隔天她还是去上学了。 然而繁重的课业也并没有让她的心情好受一点,她只得乘车去了那家宠物店,却意外地发现老板和店员在收拾东西。 “你们要装修吗?”她询问店员。 店员自然是认得她的,笑着摇头:“我们要搬走了,老板不是本地人,打算回老家了。” 她看着店员们忙碌,怕妨碍对方,慢慢退到了店门外。 然后她看到了那只小黑猫。 它在笼子里和她对视,歪着小脑袋,随后试图将爪子像平时一样按在橱窗上。可笼子离橱窗有段距离,它只能张着爪子在空气中挠了好几下。 随后店员来将笼子抱走了。 原来什么都会变,什么都会离开……而离开的意义,大概就是不管你再不舍再留恋,也此生不能再见。 一阵从未体会过的悲伤从心底深处涌上来,尖锐的刺痛感席卷她全身,连日那股压的她喘不过气的沉甸甸的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田树感觉到有酸涩的东西滑进唇角,她伸手触碰了下,才发现自己哭了。 爷爷是军人,所以她从小都被教育要坚强不能轻易流眼泪,久而久之,她真就很多年没再哭过。 这一刻也不能免俗,她吸了吸鼻子,慌忙从书包里找纸巾。 然后,身侧有人递了一包过来。 是叶寻之。 天开始凉了,他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五官更显深邃。此刻天已经快要黑了,倒显得他像是从夜色中走来的。 他目光掠过橱窗一角,又将视线慢慢拢在她脸上,“放学了?” “嗯。”田树垂着头不想和他对视。 叶寻之像是没觉察出她的异样,反而问她:“想去游乐园吗?” 田树:“……” - 晚上的游乐园依然很热闹,霓虹闪烁,耳边有过山车带起的风声和尖叫声,还有海盗船引发的呼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