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小学二年级 第8节
“那月月考了第一名，你又没考第一名，还好意思哭。”舅妈一惯是个嘴硬的人，就算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嘴上仍不服输。齐亮也遗传了这一点。 “不考第一就不能想你们吗。”齐亮现在的眼泪基本上都是气出来的。 “我们也想你。”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齐亮被mama的一句话打消了所有的气恼。 和明月家里的热闹不同，赵正的家中安静极了，赵正的奶奶王桂芬正在院子里就着屋里漏出的灯光洗衣服，赵正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从明月家借来的书，旁边还放着个小碗，里面是明月今天给他的糖葫芦。 明月来找他时，糖葫芦签上还剩下三颗，明月没舍得吃，硬是要塞给他，还不停叮嘱着吃完要刷牙，赵正自己也舍不得吃，忐忑地带回家给奶奶。奶奶一直不许他吃别人给的东西，认为这是施舍，可明月告诉他好朋友之间不叫施舍，而是分享。 王桂芬看着小孙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即是酸涩又满是愧疚。她知道这又是明月给他的，那个孩子家里也不好过，却总是留着好吃的好玩的和赵正分享，从来不会像其他的孩子一样欺负他，今天在学校里看见了，确实是个又懂礼貌人又好的小姑娘。 赵正见奶奶轻轻地咬了一口，这才高兴起来，自己一小口一小口地舔着外面的糖壳。 王桂芬借着夜色偷偷地抹泪，多好的孩子，为什么偏偏生在他们家。她的命不好，早年丧父，中年丧夫，生养的三个孩子只养活了一个，却年纪轻轻就没了，只留下还没出生的孩子，自己也已经七十岁了，还能活几年谁也不知道，倒时候又由谁来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呢。 她不敢靠近自己唯一的亲人，生怕自己再一次给他人带来厄运，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孩子，自私地将他带到这个世上，却不曾有一刻体会过幸福的滋味。 看着赵正小小的身影在灯下安静的看着书，赵正奶奶心如刀割。 这样好的孩子，明明是这样好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迷信，相信科学。 第12章 艰难的选择 事实证明，人在夜里很容易做傻事。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明月眼睛都是肿着的，一想到昨晚，明月只觉得尴尬极了，都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还好丢人的不是一个人，不然齐亮肯定要拿这个事情嘲笑她一年。 明月醒来时，齐亮早已去上学了。明月洗漱后还特意让外婆给自己编了一个漂亮的小辫子。平时都只扎一个简单的马尾辫，只是今天要去别人家做客，明月想打扮的漂亮一点，毕竟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去到朋友的家里。 外婆其实不大会梳头，折腾了半天最后扎了两个麻花辫，明月是标准的鹅蛋脸，只不过现在因为营养不良，下巴都瘦地尖尖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好在还有两条英气十足的浓眉，让她看上去充满了活力。 换上自己最干净整洁的衣服，明月对着自己的鞋子用湿布左擦右擦，鞋子已经很破旧，时间仓促下明月也没有机会好好刷一刷鞋子，只能就这样穿着。 快到约定时间时，明月拎着几袋自家种的蔬菜往她们约定的地点跑去。早上的空气有些寒冷，明月一口气跑到了街边的拐角处，王敏敏坐在mama的电动车上隔着很远就看见了她。 “mama，月月来了！” “阿姨好，”明月气还没有喘匀，她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了许清源，“这是外婆让我送给阿姨的，谢谢阿姨请我去家里玩儿。” 许清源也不好不接，孩子跑了一路带过来的菜，要是不收下还得让她再拎着回去吗。 “你这孩子，说好了阿姨招待你的，怎么还拎着怎么多菜啊，走了这么远的路多累啊。快上车，阿姨菜都买好了，你们到家先玩一会儿很快就开饭了。” “月月，mama做了特别好吃的酱鸭腿，昨天就准备好了，可好吃了！”王敏敏的眼睛亮晶晶的，因为好朋友要到家里玩，她现在兴奋极了。 一路上，许清源为了不让明月觉得尴尬，和她一直在聊天，不时问一问明月冷不冷，明月现在小小的个子躲在许清源的背后一点都没有吹到风，听着她温柔的关切，明月突然很想mama，明明昨天才打完电话，难道因为身体变成了小孩子，连心灵也变得和小孩子一样了吗。 电动车开进了一个小区，在这个时候小区还不多，小县城中多是散乱的各式房屋。王敏敏家住在四楼，着实让明月爬了一阵，小短腿迈上台阶不容易，爬到四楼时明月已经气喘吁吁了。一打开房门，里面就冲出一只大狗，直往王敏敏身上扑，是只大金毛。 因为是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金毛不停绕着明月打转，在她身上闻来闻去。明月吓了一跳，许清源立刻拉住了热情的金毛，“毛毛，不许欺负人！” “坏毛毛，不许欺负明月！”王敏敏把明月拦在身后，气势汹汹地教训这只金毛犬。 “明月别怕，这是金毛犬，性格很温顺，她就是看见人太激动了，阿姨现在就把她关在阳台上。” 明月自己也养过狗，她主动摸了摸毛毛的头顶笑道：“没事阿姨，我不怕狗，我知道毛毛只是有点好奇。” 小县城中现在养金毛的不多见，大多是散养的小土狗，这时候很多人都还没有见过金毛，明月也是上初中后家里才养的狗，也是只小金毛。巧合的是，也叫毛毛，只是毛毛一岁的时候不小心吃了外面带毒药的食物，等到明月放学回来时，毛毛已经死了。 从那以后，明月再也没有养过狗。 见明月对毛毛很感兴趣，王敏敏对她介绍：“这是我爸爸的朋友送他的，是他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爸爸特别喜欢她，他总是说毛毛就是我的meimei，每次回家都会带她出去玩，还给她买了好多玩具呢，你看！”说着，王敏敏从阳台上拖出个大纸箱来，她迫不及待地和明月展示自己收藏的各式‘宝贝’。 明月被她拉到了卧室，小小的房间里一片粉色，粉色的窗帘，粉色带着云朵图案的床单，还有粉色的墙纸，一个小小的书橱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娃娃。 不得不说，这就是明月小的时候幻想拥有的房间。但明月现在显然对书架上摆着的书更有兴趣，上面有很多书，除了一些王敏敏的睡前读物，都是一些中外名著，看得明月很是眼馋。 王敏敏哼哧哼哧地从床底拖出一个小箱子，上面还放了一把儿童锁。明月饶有趣味地看着属于小孩子世界的宝物，一些漂亮的石头，玩具戒指，好看的包装纸，还有各种小公主的贴花纸。看到明月感兴趣，她又从自己的枕头下拿出一个更小的木头盒子，打开一看，里面都是明月送给她的自制小玩具和各种小动物的折纸，看着这些被王敏敏小心收藏的小玩意儿，明月的心就像是泡在了一汪温泉中，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这都是你送给我的。”王敏敏有些羞涩地说道。对于她来说，明月不仅仅是她最好的朋友，更是她的英雄，每一次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明月都会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她，她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小仙女一样，无所不能，她想永远都和明月一起玩儿，做她最好的朋友。 看着王敏敏亮的惊人的大眼睛，明月有些心虚，和王敏敏相比，明月简直是钢铁般的直男，王敏敏平时送她的小卡片，她就只是随手夹在了书中当做书签，此刻心中难免有些愧疚。 她喜欢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原本明月只是将王敏敏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因为她们是同桌，所以对她一直很照顾。她总觉得小孩子的忘性大，或许升到三年级她们不在一个班以后，王敏敏就会慢慢忘记她。可是，明月没有想到，自己在王敏敏的心中是这样的重要。 想到这里，明月拥抱了一下她：“敏敏，我们以后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们本来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啊。月月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王敏敏也学着明月拥抱她。 小孩子或许并不明白一辈子的意义，但是明月却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珍惜这段友谊，哪怕以后上了初中也要把王敏敏带着。 想到这里，明月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敏敏，咱们要好好学习，以后要上同一个初中还有高中，大学也要上同一个，那才能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 王敏敏的表情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地听明月说。 “敏敏，你以后要去哪个大学啊？”明月开始循循善诱道。 小时候，孩子的理想都很理想，问到要去哪一个学校，必然是清华北大。这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只知道这两个学校的名字罢了。他们对于大学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概念，曾经明月年少无知的时候也曾口出狂言，到最后都变成了对自己的调侃。 可是这一次，明月却是明确地在为自己定下一个目标。 “大学，”王敏敏皱着眉头想了想，“我想要去清华北大！” 明月憋着笑道：“不行不行，清华和北大是两个学校，咱们只能去一个。” 看着陷入纠结的王敏敏，明月恨不得找一个录像机把她录下来，等长大了再放给敏敏看。看着好朋友陷入两难的选择，明月当机立断从作业本上撕下两张纸来。 “来来来，我们抓阄，抓到哪个就去哪个。” 两个小纸团抛向空中，王敏敏接住了其中一个，兴奋地打开，上面写着北大两个字。 “月月，我们以后就一起去北大！” “哈哈哈哈哈——”明月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笑，王敏敏虽然不知道明月在笑什么但见到好朋友这么开心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吃饭啦。”许清源在门外喊道，她推开房门，脸上也满是笑意，“什么事这么开心啊，我在厨房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mama，月月说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要一起去北大。”王敏敏大声回答道。 明月羞地红了脸，这种吹牛被抓包的感觉，但凡脸皮薄一点都会尴尬许久。好在明月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可装傻充愣。 听到女儿说要考北大，许清源虽然知道只是童言童语，却还是觉得开心。 “mama可记住了，待会儿给你们立个字据，等你不想学习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要考北大可要好好学习。”许清源拉着两人去洗手。 吃饭时明月不免惊讶了一下，明明只有一个大人两个小孩却烧了满满一桌的菜，好几个菜都是很费功夫的rou菜，完全没有因为明月年纪小就糊弄她。 “来，月月，尝尝阿姨的手艺，”许清源夹起一个酱鸭腿放进明月的碗里，“到阿姨家就像到自己家一样，阿姨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做了几个自己的拿手菜，你喜欢吃什么告诉阿姨，等下次再来阿姨做你爱吃的。” 明月只是闻一闻碗里的酱鸭腿就知道绝对很好吃。果然，一口咬下去满是被香料充分腌制后的咸香，还带着一点辣味，完全没有鸭rou的腥味。 “阿姨，你太厉害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鸭子，闻着就特别香，吃起来更香，您的手艺太棒了。”明月不忘拍上两句马屁，但也是真心的夸赞。 王敏敏见明月喜欢吃，立刻又介绍起其他菜来，“月月你尝尝这个，宫保鸡丁，我最喜欢吃这个了，还有这个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你尝尝，也特别好吃。” 不一会儿，明月的碗里就堆满了rou，许阿姨的手艺确实一绝，怪不得敏敏被养的白白嫩嫩的。明月也没有客气，不时夹上几块给王敏敏，明月毕竟不是个真正的小孩子，吃饭时礼貌但不拘束，不时和王敏敏开几个玩笑，逗得两人哈哈大笑。 明月咬着鸭腿，忍不住想起哥哥和赵正，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谁不爱吃rou的，她本想拉着赵正一起来，谁知他死活不愿意，要是他今天一起来的话就好了。想起赵正瘦的只剩一双大眼睛的小脸，明月心里有些难受。 “月月，你怎么了？”趁着许清源去厨房盛汤的功夫，王敏敏偷偷问明月。 “没什么，就是鸭腿太好吃了。”明月轻轻摇摇头，要是在别人家里吃饭还要打包，那样岂不是成了土匪。 “来来来，喝汤了，玉米排骨汤。” “好鲜！”明月满足地喟叹道，“阿姨做饭太好吃了，敏敏真幸福啊。” “听到没，月月都夸我做饭好吃，你还老是不肯吃饭。”许清源温柔地帮王敏敏擦去粘在脸上的饭粒。 “就是因为mama做饭太好吃了，所以我都变成大胖子了。”王敏敏小声抗议。 “你现在还小呢，等上了初中长身体的时候，个子一下子就长高了，到时候就会变得像许阿姨一样苗条的。”明月安慰道，“你看小猫是不是越胖越可爱，动物园的大熊猫也是圆滚滚滚才招人喜欢的，敏敏就和小猫一样，胖嘟嘟的多可爱。”明月不自觉地用哄孩子的语气哄王敏敏。 “可是他们都笑我。”王敏敏想起楼下的大肥猫有些被劝服了。 “那是他们不懂欣赏，咱们又没吃他们家的大米，他们肯定是家里做饭都不好吃，嫉妒敏敏每天都有好吃的。”说着明月又夹了一筷子炒菠菜，“要是敏敏觉得自己胖了，就多吃点蔬菜，多吃蔬菜长得高高的就会变瘦啦。” 王敏敏默默咽下她最讨厌的绿叶菜，许清源在旁边看得都有些吃惊了，明月的表现实在不像是个小孩子，一想到昨天和明月外公聊天时了解到的情况，许清源看明月的眼神中不免带上了怜爱。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何况爸爸mama还都不在身边，也难怪明月这样懂事。 “听到月月说的话了吧，要多吃蔬菜，不要光吃rou，” 或许是高估了自己的饭量，明月感觉自己有些撑着了。她和王敏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过一会儿两个人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刷完碗的许清源把两个孩子轻轻地抱到了床上，盖好被子就静悄悄地出去了。 一觉醒来，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明月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二十岁，一转头就看见王敏敏白胖的小脸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她。 午睡后的倦怠让明月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敏敏怎么了。” “我发现一个秘密，”敏敏人小鬼大的表情让明月心头一悬，她缓缓靠近明月的耳朵，小声道：“你会说梦话。” “梦话？”明月有些慌张，她应该没有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吧，正当她想着要怎么圆过去的时候，王敏敏笑了起来。 “你说一定要好好学习，要考北大。”她从床上跳下来，把明月也拉了起来，“走，我们去找mama，她说要给我们立个字据的。” 王敏敏外套都不穿就跑了出去，明月只好拿上衣服跟出去。 “mama，你快给我们写字据，刚刚月月在梦里还说我们要一起考北大，我们约好了的。” 许清源正坐在桌边看书，一看王敏敏衣服都没穿就跑了出来就是为了写字据，一时间哭笑不得。 “阿姨，敏敏的衣服，我们刚刚就是开玩笑的。” “没事儿，阿姨给你们写个保证书，写完了以后可要好好学习啊。”许清源给女儿穿好衣服后，竟然真的有模有样地写了两张保证书。 “月月的作业都写完了吗，我听敏敏说她在学校里有什么不会的都是你教她的，这次还考了第一名，月月真厉害。” “昨天就写完了。阿姨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明月确实觉得不好意思，她堂堂一个大学生，要是连小学二年级的作业都搞不定，那才叫人匪夷所思，怎么着也得到六年级再有不会的题目啊！ 一提到作业，王敏敏就蔫了，她最讨厌写作业了，每次都是周日下午才肯开始写。一听明月作业在学校就写完了，又是羡慕又是佩服。 “敏敏还说要考北大，作业都不肯写可怎么考北大啊，月月的作业肯定不用mama催，还没放学人家就写好了，你要和月月多学习知道吗？”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写。”王敏敏抢过两张保证书拉着明月飞快的跑到了自己的房间，本想拿出娃娃来玩儿的，结果明月杨了杨手里的保证书，为了考北大她只好忍痛暂时放下手中的娃娃，老老实实地开始写作业。 明月和许阿姨借了本散文，坐在一旁看了起来。王敏敏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她几乎没有看见过明月写作业，每次上课时明月基本上都没有听过课，不是埋头写写画画就是在看不知道从谁手里借来的书。 她的胆子大得很，却从来不许自己不听课，偏偏明月什么问题都能回答上来，在王敏敏心中，明月就是世上最聪明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