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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手撑在横椅两侧,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奔波,最终似是受惊般顿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一袭月色长衫松松垮垮,腰身却坚挺阔长,华发轻簪,眉骨前倾,框在其下的一双眼睛不怒而威,自有一股铁骨铮铮之气。 师父? 薛翦心下惊呼,但见那抹身影即将拐角而去之际,她登时抬手携上长剑朝那人跑去。 而男子也有所察觉地停了步,翩然蛰身。 四目相接时,二人皆是一脸惊讶,思绪滞怠了须臾,方才同时出声—— “师父?” “丫头?” 你怎么在这! 岳迟敛了敛眼皮,视线驻在了她手上一瞬,继而抬着矍铄的嗓音幽幽问道:“丫头,你怎么下山了?” 他离开山门前还特意嘱咐过她切勿贪玩,好好习武,这才走了多久,她人都不在山上了? 岳迟的目光如有实质地劈在薛翦脸上,欲将她从头震裂到脚底,奈何他长得和蔼,半黑半白的长眉像两条小虫缓缓爬过,在薛翦眼里,那威力瞬间消了大半。 “反正师父也不在山门,我便寻思着回京潇洒一阵。”薛翦展开一副惯用的淘气眉眼,笑得略有几分狡黠,“倒是您老人家不是云游去了么,游到京城来了?” 得,他也有小辫子给揪在这丫头手里,气势陡然下跌五分,轻咳了两声,正色道:“为师到京中会一故友,兴许是要待上些时日。” 话声刚落,就见少女眸中银光四闪,音量也拔高了些:“那太好了,师父在何处落脚?” 师父既要在京中待上一阵,那她岂不是不用回临州便可以去找他讨教了么。 薛翦面上酿着清郁的笑,酒窝承漩,盛满了这个年纪该有的飞扬明媚。 岳迟稍稍一瞥就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故也没作隐瞒,“悦灵客栈。” 闻言,薛翦云里雾里地随意点了个头,继续追问:“师父的旧友可是寻到了?若还没有,徒儿可以帮您!” 帮您慢慢找。 少女挑了挑眉,端得一副大义凛然之姿。 可惜岳迟并没让她得逞,蓦然调转了话题,抬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这丫头,下山多长时日了?” 约莫着,他四处云游得有将近两月了,这丫头总不是跟着他前后脚离开的吧? 薛翦一听,心虚的种子破土而出,迅速生长,几下子的功夫便将她锁得动弹不得,遂垂了垂眼皮,老实交代:“有月余了......” 准确的说,就是您老人家走后的头几日,我便也启程了。 岳迟从鼻子里哼哼道:“还没出师呢,就不愿在山门住了,你的师叔师伯他们就没拦着?” 她的师叔师伯们,个个都是狡猾诡诈之人,但若和薛翦的鬼机灵比起来,到底还是她魔高一丈。 但见她刚压下去的脸容复又明朗起来,声音溢满了得意,下巴矜娇地翘起,“他们哪管得了我呀,还不是任我......” 话未来得及说完,便瞧着岳迟眸色一沉,犹如狂风乱骤,激得薛翦及时噤声,抿了抿嘴。 “哼,为师也管不住你了!”岳迟一拂衣袖愤然转身,只冷冷掷下一句话便拐进了街口,阔步而去。 薛翦再转回青堂巷时,小竹正巧从董记糕点里面走出来,手里提着食盒,心满意足地冲她招手,随后三两步便跑到了她面前。 “小姐,你怎么从那边过来的呀?” 方才她进去的时候,小姐明明还在巷口坐着。 薛翦手负身后,冲她轻轻眨了眨眼,话色掩着几分激悦:“你猜我遇到谁了?” “表少爷?”小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毕竟在这偌大的京城里,也只有碰见表少爷他们才会令小姐这般开心罢。 “我遇到师父了。”薛翦勾了勾唇角,噙起一丝浅笑,复又低声喃了句:“师父的脾气......啧啧。”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古怪。 “岳前辈?他不是云游去了吗?” 薛翦颔了颔首,“说是来寻个故友,尚要在京中住一段时日,你回去打听打听悦灵客栈在哪,师父好容易来一趟,我这个做徒弟的总归要尽一份孝心。” 毕竟在琼危山待了那么多年,她跟岳迟的感情大抵也不会比和薛晖的差,甚至还要更亲近些。 就算不是去请教武艺,也得探望请安才是。 小竹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岳前辈虽然平日没少教训过小姐,但对小姐也是真的格外照顾。况且当初若不是岳前辈,她们估计连琼危山的山门都进不去。 “那我们现在就回府吗?” 薛翦闻言眼眸微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怎么买完吃的就想着回府了? 她今日出来可是要去找魏启珧的。 ...... 浩居山下临近行至停云书院的主路旁,搭着一个简陋的茶棚。 棚外零散架着五六张木制方桌,虽看着简朴,但真正步入其中时倒也别有一番惬意。 小竹对书院似乎本能地感到害怕,悄悄用余光瞥了眼上书院的路,颤颤怯怯的声音将她出卖了个干净:“小姐......我们又要翻进去吗?” 翻.墙一技她尚未练得游刃有余,委实不敢再跟小姐一同“上房揭瓦”。 却未料薛翦独自走进茶棚坐了下来,向煮茶的妇人要了一壶凉茶,老神在在地道:“不,就在这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