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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脸上浮起一具犹疑之色,似是自语,声音却不大不小,正好落入薛翦耳中:“李公子他是想把自己送给小姐吗?此举未免太张扬了些?” 薛翦尚只听了一半,不防脚下一个趔趄,随后便猛地咳了起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竹连忙扯着阔步上前,轻手抚拍。 少顷,薛翦慢慢直起身,扫了一记眼风刮在小竹脸上,抬手拂开了她,反问道:“我怎么了?我迟早有一天要折在你这张嘴下!” 之前在书院亦是,小竹口不择言道自己有男扮女装之癖,犹如一嗖惊雷劈在她头上,不由得就是一顿猛咳。 小竹却觉薛翦这般冤枉了她,忙辩解道:“我也没说错嘛......哪有人送东西写自己名字的?又不是礼单。依我看呀,李公子是在和小姐表白呢。” 此话一出,但见薛翦足下一滞,驻在了原地。 ——“不巧,很多时候,是我想去找你的。”不知为何,在营帐外李聿说过的话一时变得清晰无比,犹如在一株苍树薛翦脑子里扎了根,盘踞着,移除不去。 恍惚想来,那日也是如此。 不知所措,难以动弹。至于别的,她也讲不清。 薛翦这副神情倒是将小竹给吓了一跳,心底渐渐画上了一笔异色。 难道小姐收下这礼不是因为......可...... 小竹心中似有两道声音来回交战,许久仍闹不清情况,只好先认错,软和着声音道:“小姐,是小竹多嘴了,你别生气了。” 说完又搀上薛翦的胳膊轻轻摇了摇。 大抵就是这么一晃,便将薛翦从回忆中徐徐晃了出来,定了定神,不去管小竹,径自往校场外走。 秋日的天总是掺着些凉意,愈到夜间,露汽愈重。 李聿以手作枕搭在脑后,平躺着翘起了二郎腿,奄奄烛光将他的影子打在帷幔上,尤为飘渺虚幻。 也不知道薛翦是否看见他的字了。 他特意选了个没有纹样的革子作鞘,通体平整,虽只一字,却也该是极其明显。 原本在猎苑时就想给她了,奈何寻不到好的时机,自己又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送出去,只得烦陆衡跑一趟。 思及此,不防心头涌上几丝后悔,怎么就让陆衡去了呢? 他这个一板一眼的家伙,若是在薛翦那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再牵扯上自己,不就等于自己在薛翦心中的印象也要打个回扣? 真乃败笔一道! 卒然间,李聿双眼忽地一阖,颇显几许郁色,继而伸腿勾了勾衾被,盖上后又侧转了个身,对着墙面愁眉深锁。 第67章 疑心 “薛姑娘这是遇到麻烦了?” 半晌, 李聿终是待不住,一骨碌起身下榻,披了件长衣出到院中。 院中梅树正在零零落叶, 纤曼的枝丫映着广袤深漆的夜幕,无端显出几分寂美。 身后骤然响起一道轻阔的脚步声, 李聿眼梢微动,略略侧首, 见是陆衡手持一盏幽烛大步走来。 陆衡素来睡得浅,方一闻见动静便立即巡了去,待行至李聿身后站定, “公子, 天还未亮, 您怎么起来了?” 李聿紧了紧襟口, 继而踱过身, 抱着双臂端详了他良久,忽而挑眉道:“还没来得及问你,你今日在薛翦面前可曾做了什么多余之事?” 莹白月光在少年身上笼了层薄纱, 面上神情叫人看不真切。 闻言, 陆衡眉间一凝,思索了片刻,犹不清楚李聿何意, 遂垂首道:“属下愚钝,还请公子明示。” 又过了少顷, 终见李聿冲他摆了摆手,语气一沉,透着nongnong的怏色,“罢了, 你回去吧,我随便走走。” 陆衡定在原地迟虑了一会儿,方才应下,退了几步复折身而去。 此时夜阑人静,刮在耳畔的风声如利刃刺帛,簌簌作响。 李聿抬脚出了知寒院,懒懒地溜着步子上了回廊。本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待察觉时,却已然走到了书房门外。 李府书房分有两室,东侧为李知处理公事所用,西侧则由李聿占着。 偌大的庭院内,少年身披墨色外衫,长身玉立,目色深邃地住在门扉上,仿佛单站在外面便能看见诱引他来此的摞摞书画。 大抵是疯了罢。 他的脑中倏然闪过这个念头,继而下意识地笑了笑。 自己竟半夜不眠跑来书房寻她的画。 正当此时,忽闻书房内传出几下“咚咚”的响声,似有东西砸落。 李聿默了一瞬,当即阔步拾阶而上,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屋内并未掌灯,唯有几缕浅弱的月晖折射进来,依稀可见一黑色人影侧身藏匿于书架后,五六书册混乱散落在地。 昏暗中,李聿眉峰紧蹙,视线牢牢钉在那人身上,却并不靠近,只冷着声道:“你是何人?可知道这里是李尚书的府邸!” 话落,黑袍男子久未吭声,面上由一块玄巾蒙着,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眸子,透过隔隙回视着李聿。 对视良晌,二人忽然极有默契地动身上前,不出半息便交手打在了一处。男子一个跨步转到了李聿身后,似不欲与他纠缠,直往门外冲去。 李聿身形一闪,左臂旋即向前,按住其肩膀将人拦下,趁他回首之际,另一只手霍然朝其下颌掠去,却在离那玄巾只差一厘之时,生生被男子一掌击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