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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逸从书房退出来后,便由赵管家引他出府。甫行至中庭,就见薛翦从另一头上了回廊。 少顷,二人视线相接,薛翦微微一顿。 她身上的男装还未褪下,身形挺得笔直,带有英气的眉眼里多了一缕肃寒。 待宁逸走到跟前,她才缓缓讥嘲一声:“宁二公子当真是喜欢夜里往别人家跑啊。” 少女的声线冷而轻淡,全然没有平素矜贵活泼之腔。 宁逸也没在意,只是淡然一笑:“薛姑娘说笑了。” 薛翦听他语气平缓,亦没有要接着说下去的打算,心知从他嘴里套不到什么想听的话,便不欲同他徒费口舌,轻一拂袖,返身而往。 第84章 疑虑 “我同小人便是打再多次也是无趣 翌日散朝后, 众臣工下了玉阶,很快便将宋大人围去一旁,俱是些恭维的面孔, 道上两句奉迎贺喜之辞。 高成淮闻声眉尖稍动,侧首望了他们一眼, 眼底神色晦暗难辨。 方回首抬步,就见高成霆自远处朝他拱了拱手, 继而快步走来,在他身旁定道:“听闻宋家嫡女温良恭俭,才华绝代, 臣弟便先在此恭喜皇兄了。” 高成淮只是一笑, 声音往下压了压, 语气却格外平和:“眼瞧你下月便要及冠, 陛下素来宠爱于你, 想必届时定会为你择块上好封地,是本宫要先同你道喜才是。” 这一句话仿佛是往干柴上添了把火,循循烧至高成霆心肺, 见此刻发作不得, 遂恨恨一咬牙,回到承华殿后便招了许十一入内,冷声问道:“账本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李府如今撤了人手看管, 属下疑心有诈,还不曾潜去搜寻。” 话落, 高成霆眼风一剔,嗓音寒冽至极:“那你以为至今这些时日,他们就不会将账本再藏至别处么?” 许十一见他动怒,登时屈膝跪道:“属下失察, 恳请殿下责罚!” “罚你有何用?”高成霆背了过去,窗外日光投在身上,拉成一道幽冷剪影,“此事若不成,你便也不必再回来见本宫了。” 许十一愣了愣,少顷方才称了声是,静步退了出去。 正当月初,临近年底的时节,各自府中都多多少少忙了起来,要为新岁做些准备。唯独薛府平静如常,祥和得就像这无息而来的冬日一般。 校场内,薛翦甫一收手阖剑,小竹便急忙将狐裘抖开披在她身上,复仔细系好领口,叹了声:“今年这儿入了冬,可是比往常在临州时要冷上许多,小姐可千万别着凉了,下月还是小姐生辰,怎好提前讨去个不瑞之兆” 她絮絮叨叨半天,薛翦只是略微点头,待回到屋里坐下,方才解开裘衣,问了句:“今日也没有收到师叔的回信吗?” 算着日子,如今也该收到了才是。 小竹一面服侍她净手,一面回道:“还不曾呢。”复又拢了拢眉,“说来也是奇怪,都这些日子了,该不会是那信从来就没到过临州吧?” 薛翦听言神情微滞,长眸掠过一丝不宁,忖度许久忽然开口:“不行,我得去一趟临州。” “今日吗?”小竹容色一诧,倏然想起七年前薛翦也是这般雷霆行事,心中略有不安,期期艾艾道:“会不会太草率了些?倘若小姐真的要去这次也不跟老爷夫人说一声吗?” 窗外风声涌起,吹进室内捣得薛翦眼角一凝。 去同爹爹说,只怕他又该认为自己不学无术,是去临州故地重游寻乐子的。 这些年来,岳迟待她亲厚,她也早已将他看作至亲之人,如今却不知他身在何处,是否安康,她势必要跑临州一趟,再拖不得。 薛翦思忖一刻便拿起锦帕将手拭干,吩咐小竹道:“你且收拾着,另叫人备好马车,我去趟东院很快回来。” 抵到临州时,已是三日之后。 厚重的锦帘由内掀开,严寒之气霎时游走至人颈间,仿佛荆条磨砺,犹不好受。 薛翦将身上的软裘裹紧了些,踏下马车径自往山门步去。 在外看守之人早便瞧见山下停了一辆华贵车马,扭头朝同伴乐了一声:“你猜猜这回上来的又是什么人?” 那人暗自搓了搓手,复挺身而立,似是想了半晌才随言道:“自小师妹来了以后,咱们山下可再没见过这般清贵之物,总不会是她又从旁地回来了吧?” 另一人听了,忽而一叹,语带憾意:“薛师妹也是个顽劣的,岳师叔前脚一去,她后脚就没了影儿。她这一走啊,门内是愈发清净了。” 语未尽,就听得身旁之人“呸”了一声,“什么去了?我师父那是去云游的!” 知晓自己所言有误,连忙讪讪笑了两下,再欲开口便见前路走来一道风姿如玉的身影,肩上披着玄色软裘,一双星眸矜冷明媚,其容更是有六七分熟悉,怔了俄顷,方才悚然唤了句:“薛师妹?” 薛翦浅浅颔首,并不与他们多作寒暄,上来便问:“陆师叔目下可在门内?我找他有要紧事。” 两名弟子见她神色认真,相互看了一眼,便由其中一人领着她去向西棋院。 陆封乍见薛翦,顿时一惊,垂臂将竹简搁在膝上,定睛望了她须臾,方开口道:“薛丫头?你不是下山了么?” 薛翦上前行礼,却并不答他,只自顾自地问道:“师叔可有收到弟子传回来的信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