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长子 第5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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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杨一清冲着外面喊,“持我手令,传兵部尚书王璟、户部尚书何鉴和礼部尚书王华到奉天殿待命。” 这种大事,他们要在奉天殿当着监国的皇长子的面宣布。虽然实际上只是个流程,因为远在淮安府的皇帝已经大的方向都定下来了,但这个流程不能缺少。 载垨已经九岁了,基本的道理能懂,但小孩子有些难以忍受一连几个时辰都坐在上面一动不动。 然而今天气氛不对,內侍已经告诉他,今天是军国大事,皇帝亲自下了旨意,千万不能失仪。 王璟、王华和何鉴到了以后,一看只有杨一清和王鏊两人,便觉得有些忧虑。王华道:“便只有我们五人?出兵与否,乃是大事,要不要再召其余人共同商议?” 杨一清回答了他,“无甚可商议的了。军报前几日以抵陛下行宫,陛下的旨意到了。周尚文为征西大将军,自今日起,朝廷正式在西北用兵,震慑不臣。遵照陛下旨意,兵部要负责协调陕西镇、宁夏镇、朔方镇等,从旨到之日起,向甘肃运送存余军粮,并命令太仆寺向甘肃输送战马。不过各镇的存余军粮只能应急,户部要紧急调拨一百万两库银让陕西以购买、自筹等方式持续供应军需。此事交由陕西巡抚王琼全权负责。” 这样周尚文在前,王琼在后。 武的是一代名将,文的是一代名臣,朱厚照是要把西域那群废物的天灵盖都掀完。 “一百万两?”何鉴听了吓一大跳。 杨一清眼神一撇,“户部应当有足够的存银的吧?” “有是有的。户部尚有余银三百余万两,可是西北各地本就有储存的军需粮草,武器、战马年年都耗了不少银子维持,小小的哈密国,为何还要一百万两?而且陛下还在准备明年的亲征,征西北就要一百万,明年再征蒙古,国库便不剩多少了。” 国库是不剩多少了,还有少府和皇帝的内帑呢,而且银子只是一方面,这几年时间粮食的储存已经多到要腐烂的地步。 不过何鉴也有理由,他只管到国库,其他的又管不到。 杨一清自然也知道花费似乎有些多了,但怎么说呢,“老夫能理解陛下的意思,西域势力混乱,南北两方还有瓦剌和青海诸部,所以这一仗,是要大明的国威!” 他说的话比较文雅。 实际上朱厚照想表达的意思是汉人又他妈的回到这片角逐地了! 王鏊将自己已拟好的文字拿了出来,便是皇帝说的那些封赏周尚文的话,几个老臣一一看过,核心意思与天子说的相同,于是都没有意见。 最后杨一清拿在手中,其他四人跟在他身后,他们一同向坐在上面皇长子下跪。 这是最后一步,请命用印。 古代为了防止这种重要命令丢失,所以都是分几路、数拨人马一起送的。所以傍晚时分,京城之外向西的官道上开始不停有飞马追风纵奔! 第六百五十六章 科学院 圣旨虽然已经下达,但朱厚照并没有仅是安心的等待消息。 前阵子来淮安府时,他就已经明确传达过要视察河务的旨意,所以今天终于走出了门,在滚滚黄河岸边,与臣子们纵论千古。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波涛天,尧咨嗟。大禹理百川,儿啼不窥家。杀湍湮洪水,九州始蚕麻。其害乃去,茫然风沙。被发之叟狂而痴,清晨临流欲奚为。旁人不惜妻止之,公无渡河苦渡之。虎可搏,河难凭,公果溺死流海湄。” 朱厚照指着当下算是平静的河面说:“朕幼时在文华殿读书便念过这首李白的《公无渡河》,今日见了黄河,才知河为天堑,何为‘虎可搏,河难凭’,宋衡呐。” “微臣在。” “你也管着河道,河务可不能掉以轻心。” “是!” 朱厚照心有感叹,“千百年来咱们汉人就在长江、黄河岸边生活,大江大河喂养了百姓,也给我们出了个大难题。所谓国泰民安,其实相当脆弱,一场大水便能夺去千万人生命。而眼见这黄河之水,朕也忧心,西北故国之地,处处风沙,难以耕种,咱们今天应该可以将她打下来,就像当初的汉唐一样,可汉唐如今又在何处呢?” 打下容易治理难。 朝堂之上,也有很多人说耗费颇多,却无利可图,不划算。 但账不是这么算的,你如果不把这些周边的强权打掉,那么他们率兵掠夺,甚至灭杀边疆百姓,这个损失要怎么算进原来的账本中? 杨廷和回道:“陛下之问,发人深省。” “仅发人深省是不够的。” 皇帝面朝黄河背朝大臣,河边的大风吹得他鬓发乱舞,众人簇拥之间显得至高无上。 朱厚照忽然觉得他也有些多愁善感了,而且妄念太多。 他要做的是在他的手下拓展大明的生存空间,至于后世子孙守不守得住,他又怎么管得了。本身一盛一衰就是自然规律。 花开堪折直须折,他在的时候先扬眉吐气再说。 这样想着,心里稍微轻松一些,他转过身,指着顾人仪说:“此次大明开疆以后,朕不会再设关西七卫,朕会派驻汉人军队、汉人大臣去治理西域。朕知道,有人说那里不适合耕种水稻和小麦,养不活人。或许吧,但汉人也不就是靠着土里刨食的那点本事吧?汉人做生意很差吗? 你想想看有什么好办法,把少府的生意做过去。思路打开一些,不要只卖丝绸和茶叶,海贸如今这么兴盛,陆路运输不一定有海贸赚得多,到时候老百姓不乐意,容易做不起来。可以卖点别的。” 顾人仪也研究过的,“草原上的人,其实物资匮乏,生活艰苦,他们缺茶叶、缺盐巴、缺布帛,什么都缺,只是可能没那么多钱买。” “你说有道理。”皇帝迈开步子往前走,边走边说着,“不过只要互市,总归是有贸易的需求。有贸易就有钱赚,有钱赚就有汉人要过去,汉人在的地方,朕就得保护。到时候可以专门筑造一座城池,让东西方的人在那里互相贸易。而且你还得再想想,朕说了不是只卖这些,朝廷不是每年都要求军器局制造更好的火器吗?那么汰换下来的,一样可以卖出去。” 众大臣被最后的这句话有些震惊道,“陛下,火器可是战场利器,岂能卖人?” 朱厚照反问:“你不卖,这些火器就不会流入到西域么?” 文化和技术的交流是很难阻挡的,当然,他只是举这么个例子。 “朕只是说可以,没有说一定。” 顾人仪脑子还是活的,他说道:“微臣明白陛下的意思,陛下是要重建商路。其实汉人也有许多好东西,只要朝廷开放和鼓励贸易,想必是会有繁荣的那一天的。” “前提是,要让这些人知道,只能与大明贸易,不能与大明开战。”朱厚照摸了摸下巴,“西域尚且还好说,蒙古草原则是麻烦,他们逐草而居,就算赶到极西之地,也有回来的一天。” 这一切其实就是科技发展问题。 如果rou类能够保鲜储存,那草原就是后院,朱厚照肯定会发动人去商牧,养牛、养羊供应全国甚至还能出口。 边上,杨廷和这些大臣还在说着什么北方游牧和南方汉人的历史根源,朱厚照不仅一句没听进去,而且他已经想到了别处。 “……诸位爱卿,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rou可以储存,经长距离运输而不会发霉变质,那大明一样可以在草原上放牧;如果大明的火炮火枪能打的更远,威力更大,那便不需要残酷的砍杀;如果船只能造得更大,那一次就可以运送更多的货物;如果纺织机可以优化,也许缠丝织布便能用人更少而产出更多…… 前段时间那个谁,有一句话叫重孔孟而轻奇技。朕仔细想来,这话也许有道理。孔孟当然还是要重,但奇技或许也不可少。你们以为呢?” 王炳和杨廷和们不敢苟同,“古来先贤,皆是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奇技yin巧,未免沦为末流。天下大德不兴,如何才能大同?” “修身齐家当然也是重要的,朕从来没有要轻忽于此。但朕自始至终都讲过务实二字,重奇技是要解决问题,不是要辩驳先贤。” 朱厚照想到便也做了,他下令到:“此事让平海伯来办,让他找出当初设计两千料宝船的工匠,一个人也好,一个团队也好。朕要亲自接见他们。再有,义山。” 顾人仪上前弯身,“臣在。” “你在少府中安排几个人,到藏书园的边上划一块地,再营造一处新的场所,将原来格物学院的人主体搬迁过来,并更名为科学院。” 朱厚照又对着王炳说:“朕所说的奇技都是有实际效用的,比如活字印刷术,它总是个好东西吧?因而朕以为朝廷应当鼓励更多的人最大程度的优化我们平日中用到的每一样生产工具!” 天子执意如此,王炳即便作为阁老也没什么办法。 顾佐则落后两个身位与他解释,“阁老不必忧心。其实这些事,平海伯本身都有在做。正如陛下所说,实际需要,当然要做,商业本身也有这样的推动力,你不做,旁人做,那便要亏本亏死。陛下如今也只是顺势而为,不会引起异议的。” 朱厚照的计划是要赐予这些人才以官身,如此才能真正的有刺激的作用。 不过他可不会傻乎乎的把这句话说出来,他会等到真的有这个人出现,然后再封他个官。那个时候这个人必定是有贡献的,有了贡献皇帝赏赐,这有什么问题? 第六百五十七章 拦轿 西北之事,朱厚照其实焦急,但他远隔千里,很难直接做点什么。 开战之后的政治影响他也完全感觉得到。 尽管正德十年的朝堂,已经不会有很强大的反战声音,偶尔有一些科道言官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基本上也掀不起什么波浪。 不过明朝的文臣即便当到阁老也没有不被骂的。 哈密以及更西边的土鲁番在一部分人眼中,总归逃不了‘不毛之地’四个字。 朝廷一下子要花那么大的代价去回应那里仍然算不上严重的挑衅,是不是有必要仍然有待商榷。 尤其这个时候,皇帝依旧没有回京主持大局的意思。 可现实是,内阁几乎在没有任何‘反抗’的情况下赞同了皇帝的决定,并立马让兵、钱、粮、马迅速向西北集结。 而一旦这些奏疏涉及到杨一清和王鏊本身,他们虽然辅佐监国,实际上也不好处理,所以不得不和军报一样转呈皇帝,甚至还要加上一封请罪疏。 正德十年五月初,京师的朝堂上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论,部分言官都觉得内阁至少要做到请圣驾回京。 如果无法达成目的,便有一些人直接上疏痛骂内阁的首辅和次辅。 杨一清和王鏊自入阁以来,还很少看到这么混乱的朝堂。 吓得皇长子载垨都有些心有余悸。 第二日,他见到自己的舅舅梅怀古时说:“昨日朝会,百官们爆发了激烈的冲突,相互之间意见相左的程度很深。外甥有时觉得这人说的有道理,转过头来又会觉得那人说的有道理。舅舅,外甥还没见过像那样的场面呢。” 边上的载壦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载壦长得向他的生母怀颜,所以五官非常的精致,但作为男子汉有时候也失去了锐气,脾气糯糯的,小时候很可爱,但大人都知道长大了以后作为皇子是不行的。 反倒是载垨有时候虽然大条了一些,但至少开朗外向一些。 只是梅怀古也没想到载垨今天会说出这般话。 “觉得不知所措?” “……有一点儿。” “嗯……”梅怀古还是继续给他夹菜,脸上始终笑着,“记得,应该在弘治十二年。当初皇上也因为一件事与臣子们爆发了较为激烈的争辩。你知道皇上怎么处置的么?” 载垨摇头。 “皇上才不怕他们呢,单枪匹马的去了左顺门,以一人喝令众人,那真叫一个威风。殿下,你也一样。你是皇子,他们是臣子,你不能够怕他们,而是他们怕你。你只需记得,皇上是你的父亲,也是你的君主,皇上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哪怕做错了,皇上也会为你撑腰。 摊开来说,他们今天争得这么厉害,可皇上都已经有了旨意了,你能违背?还是那些阁老能违背?舅舅敢说,就是那些人自己也不敢违背。”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吵?” “啊……”梅怀古如今也蓄上胡子了,眉宇之间多了一丝沧桑和沉稳,“世上的事很复杂,但最复杂的是人,有人为了名利、有人为了道义。” 载垨继续问:“那哪些人是为名利,哪些人是为道义?” 梅怀古一挑眉,“这是个大学问,也是个大难题,即便是大人有时候也弄不清楚。不过殿下不必着急,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载垨眼神之中还是有疑惑,不过他说出来以后心中放松不少,“好,谢谢舅舅。” “一家人说什么谢谢。” “至少舅舅让外甥明白一些。明天再上朝外甥就和他们说,此事父皇已经定了,谁再非议就是抗旨!到时候,让父皇收拾他们!” 这话有些令梅怀古意外,他颇为赞赏的说,“殿下这般气势,是皇长子该有的气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