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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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今或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可马车的颠簸又无比真实,那人身上浅淡的香气令她心安,就连风力弥漫的清苦药味也是混着蜜饯甜香的。她怔怔盯着祁空看了好一阵,终于使得对方就近坐下来,微微低头,附在耳边轻声问她:“怎么了?” 宋晚——已经彻底脱下“昭仪”这层束缚的,开口才察觉自己仍旧有些说不出话:“我不是……死了吗?” 祁空从桌上摸了个精致的小罐子,用银勺舀了秋梨枇杷膏喂她。马车内部的空间足够大,地上铺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绒毯。她没见着摆在外边的炭炉,可车内也是极暖和的。 “‘静昭仪’是死了,”祁空捏着手帕擦净她嘴角沾上的一点,“可宋晚还活着呀。” 一番解释后,宋晚总算是理清了事件的经过。 祁空省去了她解决的几桩麻烦事,只挑重要的简略着讲。宋晚靠在她怀中,脑海中大致勾勒出她买通给自己煎药的宫人,讲汤药替换成假死药,再将自己接出宫的故事。 可她分明记得自己失去意识时尚是孟春,醒来却见祁空已经换上轻衫。她余光朝窗外瞥了一眼,草长莺飞,竟已是仲春之末了。 这一觉睡了好久。 其中具体细节她没问,毕竟祁空是神仙精怪,总会有她们人类理解不了的处理问题的手段。可她一想到自己的“尸体”在棺椁中失踪了,总还是有几分担心身边宫人的安危。尤其是棠鹃,到最后也守在她床前,她待她好似亲姐妹一般。 她自是没有亲人尚在世了,往后只孑然一身。 “我宫里的人呢?”她咬着下唇,神色有几分慌张,生怕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 “嗯?”祁空笑了一下,“还想着她们呢。放心,前朝现在正愁银钱,说是要放一批宫人出宫。那几个小姑娘都领了银子,出宫寻个好去处了。” 宋晚这才放下心来。她安静地垂着眸子,那模样祁空见了心中有几分怜惜,指尖拨了拨她的眼睫:“不问我带你去哪儿?” 岂料宋晚只是稍微往后躲了躲,后也由她去了。 “哪儿都好,”她缓缓眨了下眼,“反正也无处可去了。” 祁空好半晌才察觉她的失落,自己于人类的情感一事向来不敏锐,可却从宋晚的反应知晓自己定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揉着宋晚的指节,柔声道:“是我的不是。” 宋晚却没想到她认错态度如此诚恳,可是观她神色,若问一句“是哪儿的不是”,恐怕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她也没想为难祁空,不过是自己又多想了吧。不论她究竟是神妖精怪,将自己从那不见天日的地方救出来,让她从此认她作信仰也无妨。 更何况……更何况将她们连在一处的情绪,好像是话本里说的“心悦”。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悄悄抬眼看将自己揽在怀里的人。丹凤眼略微上挑的弧度是宫廷里最负盛名的画师也描不出的,细密的眼睫垂落下阴影,眸中盈着点点星光。唇瓣微抿,她曾…… 宋晚蓦地收回了视线。 春和景明,车窗外暖意渐浓。宋晚有时午后小憩被鸟雀的啼鸣闹醒,半眯着眼睛犯困,问祁空她们到哪儿了。 “可是马车颠簸得厉害?”祁空理了理她身下的垫子。 “唔,还好,”宋晚揉了揉眼睛,将瞌睡带出的泪意抹去了,“就是有些乏了。” 祁空掐指一算:“再忍忍,不过两日便能到了。” 她也不知祁空带她去哪儿,不过何处她都是愿意的。最后马车在一处山间院落前停下,她扶着祁空的手走出来,目光触及这方不大的院落时一亮。 “我们便住在这里么?”门没落锁,事实上方圆好几十里都杳无人烟,最近的城镇须得马车跑上许久才到,也不用担心匪寇,“你买的院子?” “嗯……算是吧,”祁空含混应了,这处当然是她照着图纸用念力生造的,不过结果都差不多,“喜欢么?” 当然是喜欢的。宋晚在皇宫里待着郁闷,也不爱与旁人相交,隐于幽静的山中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出行不便,日常吃食用品购买都得进城去,还是有些麻烦。她面上不说,心里却有些担忧,可她进屋看了橱柜,这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想要什么都告诉我,”祁空从身后揽住她,亲了亲她的侧脸,“我带你进城去买,或我直接变出来也行。” 宋晚简直要化在她怀里,小声说道:“说变就变,你是神仙吗……” “是呀,”祁空嗅她发间的彼岸花的香气——这等魂魄本身带有的印记,宋晚本人多半是不知晓的,“你一个人的,你说是就是。” 宋晚被她闹得痒,最后佯怒才从她怀里逃出来。祁空幽怨的眼神还黏在她身上,宋晚甚至没察觉自己软了声音:“该用饭了——我好饿。”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宋晚病还没好全,只能拣些清淡的菜式。至于桌上的饭是——多半也是祁空变出来的。她分明瞧着小厨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可想来也是这人照着民间常用的通通复制了一番,会用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瞧见祁空吃饭前,先从桌上的小盒里舀了一勺细灰,嗅着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烟火气。想着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上许多年,她便也开口问了:“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