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他无精打采的往家里走去,心中想着明日再找人打听打听,看看府城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出版的小书店。若是实在不行,自己就把稿子重新抄写一遍,再送到文华堂去试试!

    陆秋成心情沉重,双腿也仿佛绑了铅块一般,越走越重。到了住宿的院子里时,便感觉迈也迈不动了。

    好不容易走进了院里,陆秋成眼前一黑,连忙扶着墙壁站住。方才一瞬,他感觉自己要倒下了。

    “哎呀,陆公子。你怎么了?”严姑娘尖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严姑娘走到陆秋成身边,似乎是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我没事。”陆秋成勉励站直身子,朝着自己屋里走去。

    那严姑娘却不依不饶的跟在他身后道:“陆公子,你是不是生病了?瞧你夜夜苦读,怕不是累坏了?要么我帮你请个大夫吧?”

    陆秋成走进屋内,躺倒到床上,便没有力气再起身了。

    严姑娘此时端着一壶热水进来,倒了一杯喂给陆秋成喝。

    陆秋成嗓子干的冒烟,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便咕噜噜喝光了杯子里的热水,

    严姑娘见状娇羞的笑笑,又用手帕擦了擦陆秋成的额头说道:“陆公子你头上好像有些烫,要么我还是帮你请大夫过来吧?”

    “不必,我睡一觉便好了。”陆秋成虚弱的说道:“你赶紧离开吧。”

    府城里请大夫比县城还贵,陆秋成舍不得。

    严姑娘听了微微一笑,又柔声细气的说道:“这样啊,那我就先离开了,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叫我,能为陆公子分忧,我自是不怕麻烦的。”

    说完以后,她才带上房门离开,留下陆秋成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浑身直打冷颤。

    到了第二日早上,陆秋成没有如预想中的好起来,反而病得更加厉害了。全身guntangguntang的,人都烧糊涂了,也没有办法去上学。

    便是严姑娘早上去看时也吓了一大跳,连忙请了大夫过来。

    大夫一副狠药下去,陆秋成才退了热,慢慢清醒过来。

    只是此时他身子还是十分虚弱,床都起不来。

    严姑娘再在一旁照顾,给他煎药倒水的,陆秋成便也无法拒绝了。

    中午的时候,陆秋成总算好些了,想着今日书院也不能无故缺席一日,还得找个人帮他去告假一日。

    他正想着应该找谁帮忙自己去请假之时,房门又被推开,严姑娘端着一碗稀粥走了进来。

    “陆公子,我娘熬了些白粥,你身子还未好利索,便将就吃些吧?”她坐到陆秋成床前,左手端碗右手拿勺,竟要亲自来喂。

    “不必了!多谢姑娘好意,我自己来吧。”陆秋成连忙正色拒绝。

    但严姑娘却是娇嗔一笑,对他说道:“陆公子你都这般虚弱了,便乖乖坐好,不要勉强,让我来喂吧。”

    两人正在推拒之中,房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推开了。

    接着陆秋成便睁大了眼,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一脸寒霜的抢过严姑娘手中的碗道:“多谢姑娘,我夫君承蒙你的照顾,这喂粥的事情,还是我亲自来吧!”

    第35章

    陆秋成一瞬间全身的冷汗都发出来了,他也不知林晓寒怎么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只害怕他误会了自己与严姑娘,连忙想要起身解释。

    “晓寒,你听我说……”

    “先别说话。”林晓寒狠狠瞪了他一眼,打断了陆秋成的话。

    接着才把那严姑娘请出房中,向她问道:“陆秋成病了,是你帮忙找的大夫抓的药么?”

    严姑娘看着面前这个容貌俊秀的哥儿,也有些懵了。

    陆公子看着那般年轻,才二十出头,怎么就已经成了亲,还娶的是个哥儿?

    她又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哥儿。便见他神色沉稳,举止有度,一双桃花眼目光犀利,不过看自己一眼,便要将她看穿了似的。

    她心中心虚,不禁自动在林晓寒面前矮了一截,被他一问,便支支吾吾的答道:“是……是我帮忙去请的大夫,我娘帮忙煎的药。”

    “那行,这几日的药就麻烦你们继续帮忙煎着。”林晓寒说完勾了勾嘴角,拿出了一两银子放在严姑娘的手中。

    “行……”严姑娘愣住,在林晓寒强势的目光之中,也不知为何就点头答应下来。

    “多谢,你还有事?”林晓寒忽然又挑眉问道。

    严姑娘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摇了摇头道:“没……没有了……我先告辞了。”

    说完,就脚步慌乱的转身离开。

    林晓寒冷冷看向她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影了,才重新打开房门,回到了陆秋成的床边。

    “张嘴。”林晓寒冷着脸,舀了一勺稀粥,对陆秋成说道。

    陆秋成乖乖张嘴,吃了下去,一双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看着林晓寒,有些可怜巴巴。

    林晓寒沉默不语,直到把一整晚白粥都喂完了,才转身把碗放回桌上。

    “晓寒……你别生气,我与那严姑娘,真的并无什么关系。”陆秋成这时才又鼓起勇气对林晓寒说道。

    “你当我是因为这等事情生气?”林晓寒一听,却是皱起了眉头,更生气了!

    他对陆秋成说道:“你都病成这样了,要不是那姑娘给你请了大夫,怕是要病死过去,我怎会因为她要照顾你就生气?难道我在你心中就只有这点气量?”

    林晓寒前世好歹也是个现代人。现代社会,若是生了病,什么护士护工没有见过,自是不会因此就拈酸吃醋。

    林晓寒没有吃醋,陆秋成愣住,心中竟觉得有一丝失落。有些不解的问道:“那……那你到底为何生气?”

    “你看看你这地方!”林晓寒长叹了一口气,指着破旧的房子,发霉的墙面说道:“我特地给你备了五十两银,你却作何舍不得用?生生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原来前些日子林晓寒收到了陆秋成的家书以后,就猜到了陆秋成会很节俭。

    为了陆秋成能过的舒服一些,林晓寒便决定去府城里看看他,顺便监督他把该备齐的东西都备齐了。

    他先去县城里找了家裁缝铺,给陆秋成订做了几身新春装与新鞋袜。

    林晓寒订的衣服较多,裁缝多做了几日。待衣服全部做好,林晓寒再出发,便已是十日以后了。

    “不过十日而已,你就病成了这样!”林晓寒又生气又心疼的说道:“你省下来的这点银子,看病还花了多的去!”

    陆秋成一听,心中更加愧疚了,低头小声说道:“府城的大夫太贵了,随便抓了些药就花了十两,不过你放心,后面我会抄书赚回来。”说着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几本古籍。

    林晓寒闻言气笑了,狠狠的瞪着陆秋成说:“你再敢抄书试试?路上我就已经打听过了,麓山书院的课业很多,学生们每日光是读书就已经很累。你又要用功又要抄书,身子哪里吃得消?难怪这么快就病倒了!”

    “可是……”

    “我知你心中想些什么……”林晓寒阻止了陆秋成后面的话,握住他的手道:“你先听我说。”

    “你觉得自己堂堂男儿,应当赚钱养家,让我衣食无忧,不必为钱财忧心。”林晓寒慢慢说道:“你知我所求颇多,想要过好日子,想要住大房子,想要去大城市,所以才加倍努力,是也不是?”

    陆秋成顿了顿,看着林晓寒的眼睛,诚实的点点头道:“是。”

    “可你知不知道,我想要的一切,是想通过自己争取而来。”林晓寒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有你心中的鸿鹄之志,但我也有我自己的锦绣前程。我想要通过我自己的努力挣钱,受人尊重,而不是依附于你,受你的恩泽,最后被人叫一句陆家夫郎。”

    陆秋成愣住,他万万也没想到,林晓寒竟会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只是一个哥儿,所以我就不能在外挣钱,就不能为家中出力么?”林晓寒问道:“我也想挣钱给我喜欢的人花,我也想让我心爱之人衣食无忧,不必那么辛苦,这也不行么?还是你与其他人一样,因为我是个哥儿,就看轻了我?”

    “我没有!”陆秋成闻言急了,连忙辩解道:“我知你特别厉害,也从未因为你是个哥儿而看轻你!”

    “那你从今日起,就好好念书,不要再管赚钱的事!”林晓寒斩钉截铁的说道:“还有这破房子,病好了就从这儿搬出去,换到环境好些的地方!”

    陆秋成:“……”

    他有些为难的说道:“可其他地方都没有这么便宜的价格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还算清静的住所,若是又要换地方住,城西便很难再找到合适的住处。

    有些地方虽然便宜,但住的都是生意人,每天夜里寅时不到就起来出摊。那噪音太大,会影响到陆秋成休息。但若是其他安静的地方,价格就更贵了,别说一个月一两半银子,就是一个月二两银的地方也是找不到了。

    “难道你还舍不得离开严姑娘?”林晓寒知道陆秋成节俭惯了,性子一时半刻也改不过来,便故意剌他。

    陆秋成一下慌了神,连忙解释自己并无此意,还将严姑娘与那刘全的事情与林晓寒说了。

    林晓寒想了想才道:“既然如此,那你便搬出去,否则让人如何能信?”

    心中却道:其实严家母女生为女子,又没有谋生的能力,想要依附麓山书院里有前程的学子过上好日子也情有可原。只是她到底身在闺中,哪里算得过那些书生。如刘全那等人,现在虽享受了她的软香怯玉,瞧着对她也颇有情谊,但若是考上了举子,定是要娶一个对自己有助力的夫人,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他其实也看出那严姑娘对陆秋成别有用意,但因为大晋朝时代的限制,林晓寒对这时候的女子和哥儿多半是带着一丝同情的,于是便也没将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只是他到底也喜欢不上这样的女子,索性便以此为借口让陆秋成搬出这间破屋。

    陆秋成听了,便也只得同意病好以后就搬出去。

    林晓寒这才笑着点点头道:“你既然答应了,那便如此定了。今日你忽起急病,也没来得及去书院告假,到底是不妥。我先去帮你与书院说一趟,再多请几日的假。”

    说完以后,他便起身离开,在院中又见到那严姑娘,还与她打了个招呼,让她帮忙照看着陆秋成一些,哪儿还有半点吃醋的神色。

    林晓寒路上随意问了几个人,便一路到了麓山书院。

    走到书院门口他才发现,陆秋成住的地方,离书院还挺远的。

    进了书院以后,他便找到黄院长,与他说明了陆秋成突发急病之事,又帮陆秋成请了五日的假。

    院中请假,需要假条。黄院长原本想让林晓寒将假条带回去给陆秋成写,却没想到他要了一笔一墨,就在台子上现场写了起来。

    不过片刻,林晓寒就帮陆秋成把假条写好了。

    交给黄院长的时候,林晓寒让对方吃了一惊,毕竟他的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极好。

    黄院长上下仔细打量了林晓寒一番,只见对方谈吐落落大方,气质端方沉稳。

    忽然想起,之前郑院长的来信中,似乎也提到过陆秋成娶的是一个十分有见地的哥儿。

    他原本并没有将这么一句话放在心上,以为只是郑院长的客套之言。如今见到了真人,却忽然理解了郑院长为何特地在来信中提到这么一个哥儿了。

    请完了假后,林晓寒与黄院长告辞,走出书院。

    他看了看日头,时间还早,便索性在附近转了一会儿,想看看周围有没有适合陆秋成租住的地方。

    麓山书院附近环境清幽,租住的都是些念书的学生,环境自然是不错。

    林晓寒找来牙人打探了一番,便看上了离书院只有十分钟路程的一处宅院。

    这宅子环境清幽,附近也没什么摊贩吵闹。就是院里最好的屋子已经租出去了,只剩下一间旧房,之前是给下人住的,墙面有些破损,还没有人来租。

    但这屋子里家具齐全,床也挺大,比起陆秋成现在租住的那间屋子还是要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