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

    唐梓歌从柴房走出,说道:“我明日把人拉远些杀,不会污了你这院子。”

    聂芸诗苦笑道:“无所谓了,我不关心。”

    她转身要进屋,唐梓歌忽然道:“对了,这东西是不是魏周的?我从山上捡的,就在那个断臂的尸体旁。”

    青瑶接过那东西,见是一枚青玉戒指,点头道:“是阿周的,我还给他。”

    她正欲收起,手腕忽然一紧。

    聂芸诗怔怔地看着她手中的戒指,“这……这是阿周的东西?”

    她的声音微颤着。

    青瑶点头,“是阿周的母亲留下的,娘娘认得此物?”

    聂芸诗接过那枚青玉戒指,仔细地端详着,半晌,她长叹了一口气,“原来是他,难怪……”

    青瑶脸色凝重,她把聂芸诗拉到一边,“你认得这戒指的主人,对不对?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人还是坏人?”

    “坏人。”聂芸诗毫不犹豫地道,“你告诉我,阿周是不是很想找到他的父亲?”

    青瑶毫不犹豫地摇头,“他跟我说过,他的父亲是个不值得的人,他并不想找他,也不好奇他是谁。所以……此事不必跟他说,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值得说的事。”

    “那就不说。”聂芸诗将戒指收入袖中,“就当唐盟主没找到这戒指吧,不值钱的东西,丢了就丢了。”

    她轻叹了声,“若是让他知道,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惩罚吧?他是个好孩子,不该被上一辈的错误折磨。”

    她抬眸望着青瑶,“你也不想知道吗?”

    青瑶轻轻一笑,“我为什么要知道?”

    透过敞开的门,聂芸诗可以看到,魏周正在非常小心地照顾着汪春苑,一举一动都很轻柔,生怕弄疼了她,尽管她没有知觉。

    “我听煦儿说他是天夜堂的人,在蔡施手下做事,一定受过不少苦吧?”聂芸诗轻叹,“难道他还能保持一颗善良的内心。”

    “何止是受苦……”青瑶长叹了一声,“你要是知道他遭过多少罪,一定会忍不住落泪的。”

    聂芸诗轻笑,“我可不是这么容易落泪的人,你说给我听听,看我会不会落泪。”

    青瑶拉着她在院中坐下,和她讲起了魏周以前的事。

    只说了一会儿,聂芸诗便笑不出来了。

    等到魏周从屋内走出,看到聂芸诗正拿着手帕擦眼泪,抬眸看他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同情与怜惜。

    魏周:“??”

    ……

    天亮之后,聂芸诗便坐车离开了。

    她回到了皇宫,去见了皇后。

    皇后正在花园赏花,看到聂芸诗脸色凝重,便屏退了身边人。

    “怎么了?”

    “娘娘,救救我女儿!”聂芸诗跪倒在地。

    皇后怔了怔,“你女儿?你哪儿来的女儿?华宁吗?她好好地在宫里呀……”

    华宁若是有事,根本不用聂芸诗来求,她的亲生女儿,她自然会去全力保护。

    “我当年跟陛下生的是女儿,因为陛下想要儿子,我就用一个农户家的男孩儿给换了。”聂芸诗很简洁地说明了情况,仿佛这一切根本不重要。

    皇后却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啊?竟然是这样?你不会觉得这是小事儿吧?”

    她来回踱步,“这下完了,皇帝怀疑他的身世,我本以为没事儿……可他真不是亲生的,这怎么办?”

    “皇帝怀疑他了?怎么可能?”聂芸诗愕然道,“我做得万无一失,他怎么会怀疑煦儿的身份?”

    皇后道:“我哪儿知道啊?我安排在皇帝身边的人探得的消息,说皇帝弄了一块黑血石,正打算和太子验血呢!只是还没有下定决心。我原以为验了也没关系,谁知道……要不你带着煦儿跑吧!他会杀了你们的!”

    “黑血石?”聂芸诗也像被雷劈了一般。

    霎时间,一切真相浮于心上。

    “是杨涟!是他!”聂芸诗宛如疯魔一般哈哈大笑起来,“竟然是他!”!

    第115章 卧底第六步七

    一名宫女急匆匆地跑过来,看了聂芸诗一眼,低声附在皇后耳边说了一句话。

    皇后脸色大变道:“皇上要召太子单独见面,把所有人都屏退了!不好,他要滴血验亲了!太子在哪儿?”

    宫女道:“太子正在赶来的路上。”

    皇后拉住聂芸诗,“你快出宫,拦住太子,让他赶紧跑!再晚了,我也帮不了你们!”

    她焦急地来回转,“怎么办,他会不会给华宁也滴血验亲?如果验出华宁也不是亲生的……我怎么办?”

    聂芸诗猛地甩开皇后,唇边露出一丝诡异狠厉的笑,“我去杀了他,一切就都解决了!敢杀我的女儿,我一定要让他偿命!不管他是谁!”

    “你疯了!陛下身边高手众多,他自己也会武功,你怎么可能杀得了他?”皇后急速地思索着对策,“你跟我一起出宫,拦住太子,接上华宁,咱们跑到外国去!”

    聂芸诗的声音冰冷,“谁说杀人一定要用刀?这世上比杀人更可怕的,是诛心!”

    ……

    太子府,杨远煦越想越不对劲儿。

    来传信的公公是皇帝的贴身太监,他一般不会亲自来传召。

    也不说是为了什么,只说急召。

    “等我换件衣服。”

    他进屋后,对夏火说:“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夏火微怔,“怎么了?”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千万别再露面。”杨远煦叮嘱道。

    夏火皱眉,“你若是出事了,我也不会活着。你亲爹传你进宫,你能出什么事?他可是你亲爹!”

    杨远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

    皇帝寝宫。

    “陛下,五王妃求见。”太监走上前来禀报。

    杨涟冷哼一声,“让她进来!”

    他望了一眼桌上的黑血石,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你们都下去吧!”

    “是!”殿内宫人齐齐退下。

    杨涟冷然看着走进来的聂芸诗,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想看的心虚与恐惧。

    她神色傲然,带着狠厉与决绝,迎着他的目光,丝毫不避。

    “狗皇帝!”她低骂了一声,瞥了一眼桌上的黑血石,“你为了不让旁人知道,亲自去取黑血石,真是谨慎呢!可惜,你身边有皇后的眼线,还是把这事儿说出去了。”

    “呵,多谢告知,朕回头就让人把这眼线找出来,杀了!”杨涟走到桌边,拿起黑血石,“所以呢?你是自己承认,还是让朕来验亲?你这个无耻的□□!”

    聂芸诗哈哈大笑,“你跟我私通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呵,凭什么只有男人才能有欲望?女人有欲望,就是□□?我偏偏要养二千面首,谁能耐我何?”

    “朕懒得管你的私事,说,杨远煦是不是朕亲生的!”杨涟喝道。

    “是!”聂芸诗毫不犹豫。

    杨涟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你好得很,糊弄朕这么多年……朕在与你私通之后,连续让人盯了你二个月,直到你确认怀孕。在这种监视下,你是怎么怀上别人的孩子的?还是说,在遇到朕之前,你就已经怀孕了?”

    他疑惑地道:“孩子是足月生的,如果是早就怀上的,一定会提前生产。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聂芸诗的目光中跳动着疯狂,“我怎么做到的?哈哈哈哈!我当然能做到,因为我怀的就是你的孩子!你生育困难,可是我偏偏一次就怀上了,是不是很神奇?”

    “你不是说……他不是……”杨涟困惑地望着她。

    “我怀的是个女儿!”聂芸诗的眼神变得怨毒,“你也好,杨晋也好,非要我生儿子,我能怎么办?我若生不出儿子,杨晋还要来折腾我,让我给他生儿子!他折腾我,我也就忍了,可是如果他发现孩子不是他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他就是这样一个贱人!他到处玩儿男人,却要求我为他守身如玉,呸!逼不得已,我只能用一个农户的儿子,换掉了我的亲生女儿……”

    杨涟的脸色瞬间变得惊喜,“所以朕有一个女儿?女儿也好……朕可以让她当女帝!只要是朕的女儿便好!她在哪儿?”

    “一个女儿?”聂芸诗的神色古怪,“华宁郡主不是你的女儿吗?”

    “你非要朕说出来?”杨涟沉着脸,“朕为了体面,有些事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说。”

    聂芸诗苦笑,“原来你知道华宁郡主不是你亲生的,你不易生育,比旁人更渴望有自己的子嗣,这种渴望是不是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了?皇后娘娘始终怀不上孩子,她也只是想要一个自己亲生的骨rou罢了。你不行,她只能找别人。”

    “别提那个贱人,快说,朕的女儿在哪儿!”杨涟急切地问。

    “她快死了。”聂芸诗的声音重新变得怨毒,“还记得你在取黑血石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吗?她叫汪春苑,她就是我跟你生的女儿!”

    杨涟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他捂着脸,“朕亲手杀了她……她快死了……”

    他忽然松开手,上前一步,“她还没死对不对?她在哪里?朕要去看她,朕要给她请天底下最好的大夫!有朕在,她不会死!”

    聂芸诗冷哼一声,“我就请不来最好的大夫吗?你见不到她,还记得那天追杀你的人吗?他正在小春身边守着,他记得你的眼睛,你敢出现,他会立即杀了你。”

    杨涟不屑道:“朕怕他?朕派人先杀了他,再接公主回宫!”

    聂芸诗忽然又笑了,她的笑容恶意十足,“你真的敢杀他?”

    “有何不敢?”

    聂芸诗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放在手心里,将手伸到杨涟的面前,“这是那个孩子的东西,你可认得?”

    看到那个东西的瞬间,杨涟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他缓缓地伸手,将那枚青玉戒指拿起,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他伸出右手,从自己的手指上取下一枚一模一样的青玉戒指。

    “月儿的戒指……月儿……”他的声音仿佛梦呓,“当年朕还不是皇帝,因为争储被人迫害,逃到青安国,遇到了朕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那时朕身上没有钱,只送了她这枚不值钱的青玉戒指。可是后来朕登基了,再去寻她,她住的村子遭了灾,再也找不到了……”

    “这戒指,怎么在你手中?”他的声音颤抖。

    聂芸诗缓缓道:“当年梁玉生下孩子,却遇到了天灾,没有东西吃,只能抱着孩子离开家乡去逃命。她带着孩子改嫁,对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她没过几年就病逝了,这戒指便是她带入棺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