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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先前决定离开家到京城去时,她与母亲的意见依旧有分歧,只是母亲没能拗得过,只能由着她去罢了。若说起来,也算是不欢而散。 所以这些日子,南云一直都是从梁氏那里打听母亲的近况,并不肯亲自回家来看看。 一是刚入府的确不方便告假,二来也是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母亲,又怕一见面又勾得她难过起来,伤了身子,那就实在是不好了。 姜母是个柔弱的性子,没什么主见,又耳根子软。姜父在时,她是个贤惠温顺的妻子,但后来突发变故之后,她便病倒了,由南云想方设法地撑起这个家来。 当初南云要走,她却是不愿意的,可又争不过南云,只能默默地垂着泪,觉着是自己拖累了南云。 南云当时愁得焦头烂额,劝又劝不好,狠话又不舍地说,只能狠了狠心,将家中的东西收拾好,又托了相熟的手帕交得空来这边照看一二,便直接拎了包袱到京中寻梁氏去了。 如今再回到家中,她甚至都没想好,该怎么跟母亲说才好? 其实萧元景的确是一片好意,堪称体贴了,给了她侧妃的名分,好让她能跟母亲交代。但南云自己也说不准,这对母亲而言究竟算不算慰藉。 阿云,有个身着月白色衣裙的姑娘推开窗,探出头来,很是惊喜地同她笑道,你回来了! 说着,又似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捂了捂嘴,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这是南云自小的手帕交,叫做桑榆,两人在一处长大,关系极好。 南云一见她,也露出些笑意来。 伯母方才服了药睡过去了,桑榆快步走到她跟前,拉过她的手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你看起来倒没先前那般消瘦了,这段时日想来应当是过得不错,这我就放心了。 家中收拾得井井有条,一看就是上了心的,南云再三同她道了谢。 嗨呀,桑榆摆了摆手,同南云到她的卧房去,咱俩谁跟谁啊,你同我客气什么?你再这么生疏,我可就要恼了。 见桑榆仍旧是这个熟悉的模样,南云抿唇笑了,一双杏眼眯了起来,这情绪仿佛是能感染似的,让人见了也觉得高兴。 这么久以来,她总算是毫无顾忌地笑了次。 先前在宁王府,虽说偶尔也有高兴的事,萧元景待她也算很好,可在那样的环境下,心上就像是系了根弦似的,片刻不得松懈,到底还是不自在。 也就是在桑榆这样自小玩到大的手帕交面前,才能完全放松。 桑榆将她按在了榻旁,又去拿杯子倒了茶来,而后方才道:你这些日子都做什么去了?我听伯母说 先前南云要离开时,并没同她详细讲,只推说是要到京中去寻一位表姨母。但这些日子她一直会过来帮着照看姜母,或多或少也从她口中得知了些情况,隐约有了猜测。 但如今真拿来问南云,她却又有些难以启齿,怕一个不妨惹得南云难过。 两人相熟多年,一见她这模样,南云便知道她想问什么了,抿了抿唇,低声道:我现下是在宁王府,至于旁的,也正是你所想的那般。 南云倒是毫无隐瞒,桑榆怔了下,但却并没有露出怜悯或是同情的目光,片刻后转而又道:旁的我不了解,也不便多说。但至少从你如今的模样来看,是比先前要好的,这就够了。 南云捧着茶盏,垂眼笑了声:是吗? 对啊,像是为了增加自己这话的可信度似的,桑榆连连点头,先前你自己或许不觉得如何,但我却是一直担心的你那时候都消瘦成什么模样?我看着都觉得担心,总觉得说不准哪日你自己都要倒下了。 在桑榆看来,那时候的南云就像是根绷紧了的琴弦,让人时时担忧着,仿佛下一刻就可能会断掉。 如今旁的且不说,至少不像先前那样清瘦,精气神看起来也好了许多。 想来这些日子在宁王府,是并没受什么罪的。 孰是孰非向来见仁见智,但桑榆觉着,南云如今的确是比先前要好上许多的,这就够了。 至于旁人怎么说,面子上又如何,那都是虚的。 身为相熟的手帕交,她只盼着南云这个人都好好的就够了。 南云领会了桑榆的意思,心中一暖,随即抿唇笑道:你这样说,我很高兴。顿了顿后,她又问道,我娘近来可还好? 伯母的身体已经在好转了,桑榆先给她喂了颗定心丸,而后方才细细地解释道,这段时日,倒是有两位大夫主动上门来。头一位大夫姓陈,仿佛是你那位表姨母托人请来的,他为伯母诊了脉后,留了个方子。再有就是前不久,方晟领了个宫中的太医来。 说到方晟时,桑榆不由得磨了磨牙。 她与南云一道长大,自然是知道南云与方晟的关系,也知道后来方家退婚的事情。当年南云私底下哭的时候,还是她在一旁安慰的,所以格外同仇敌忾些。 先前方晟上门来时,她一见,差点直接就将人给赶出去,后来还是看在那位太医的份上,才放了进来。 据方晟所说,那位太医年纪虽不大,但祖上几代都在太医院供奉,称得上是家学渊博。那太医为姜母诊了脉后,又要了正在服的药方来,在那位陈大夫留下的方子上略删减了几味药。说是按这个新方子来调理,静心修养上两三年,便可好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