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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若她想要上山一趟,只怕半日都能耗进去,赶明儿若是专程为了还伞上山来,要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可若是不专程过来,等到下次再来,只怕就是一年半载后的事情了。 若是旁的地方,她或许就出银钱将这伞给买下了,可这佛门清净地,又着实办不出这事来。 萧元景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么个反应,笑了会儿,才出主意道:别为难了,到正殿前去多捐些香火钱就是。等回头什么时候想来了,再还伞。 南云虽仍旧觉得不大妥当,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更好的法子,便只能依着萧元景的意思。 先前她到正殿来上香的时候,也捐了些许香火钱,不多,算是份心意。 萧元景这个未曾进大殿去上香跪拜过的,如今出手却阔绰得很,直接捐了张上百两的银票。南云看得眼皮一跳,连一旁的小沙弥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好奇他的身份。 施主可是有什么宏愿?那沙弥年纪尚小,想是修行也不大够,忍不住问了句。 毕竟在这种地界,就算是富贵人家有什么要紧事,想求佛祖保佑庇护,也就捐个几十两银子。而且还要事先同寺中知会好,请大师们帮着念念经。 像这样什么都不说,连名姓都不要记,直接扔了上百两银票进去的,还是头一个。 天色不好,借了贵寺一把伞,萧元景瞥了眼南云,慢条斯理道,再者,给自己求个平安顺遂。 南云: 萧元景虽没明说什么,可方才那欲盖弥彰的一眼,还是让她觉着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算是发现了,萧元景这个人平素里是真没什么王爷的架子,还颇小气,若是记着了什么事情,寻着机会就要拿出来翻晒翻晒的。 但这事儿又的确是她理亏在先,所以只能哭笑不得地听着。 事实证明,这伞借得还是很有必要的,两人同行下山,才走了没多久,天际便开始隐约传来了阵阵雷声,间或还有电闪。 南云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抱紧了那油纸伞。 她倒并不是怕下雨天的雷声,只是这电闪来得太过突然,故而有些措手不及。 相较而言,下山是不费什么力气的,所以萧元景也并没再去牵着南云。但见她似是受了惊,便还是轻轻地勾了她的手过来,握在了掌心。 萧元景的手很好看,南云为他研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双手修长,骨节分明,握笔的时候看起来赏心悦目的。看起来并不像是舞刀弄枪的手,但只有接触之后,才会发现他的手很稳,力气也很大,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 莫名让人觉出几分安全感来。 南云虽并不害怕,但却并没拂开,由萧元景牵着自己的手,并肩下山。 及至过了茶肆,走到半山腰时,酝酿许久的雨到底还是落了下来。 这种时节的雨水总是来势汹汹,不多时,豆大的雨点便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南云急急忙忙地撑开了伞,高高举着,为萧元景遮雨。 她的身量在女子中并不算矮,可到了萧元景面前,就很不够看了,所以这撑伞的动作便显得格外勉强。 再加上这段山路崎岖,走起来艰难了许多。 没走两步,萧元景便叹了口气,从她手中拿过了纸伞,而后道:凑近些。 这油纸伞一个人撑绰绰有余,可两个人就不大足了,若是想都遮起来,就必须得紧紧地贴着才行。南云平素里或许会有所顾虑,但如今却是没半句废话的,当即就依着萧元景的意思,凑得近了些。 饶是如此,她另一侧的肩上却还是难免淋了雨。 萧元景见着后,索性抬手揽上了她的肩,将她向自己带得更近了些。 这么一来,南云便相当于是躲在了他怀中,被遮得严严实实,鼻端霎时盈了他惯用的那股檀香的味道。不知不觉的,她耳垂微微泛起红来。 随着雨势渐大,山风也呼呼作响,但萧元景的手却仍旧很稳,略调了调伞的朝向,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着。 风雨交加,若是孤身一人在这山间,想必是会胡思乱想的。可如今有萧元景在,南云也顾不得想什么,仿佛满心都被那檀香给塞满了。 雨势虽来得迅疾,可这时节的雨,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原本豆大的雨滴就缓了许多,转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只是山风仍在,携卷着小雨吹进伞中。 南云的裙摆早就不成样子,沾满了雨水,好在有萧元景护着,上身倒是没什么大碍。 及至到了山脚下,萧元景松开了南云,又将油纸伞随手递给了她。 南云接过伞来,连忙要去给萧元景撑,这时才发现他的一身衣裳早就不成样子,仿佛是从雨水中捞出来似的,尤其是后背与左侧,早就已经湿透。 她愣愣地啊了声,随即连声认错。 虽说如今这样是萧元景自愿的选择,但南云还是觉得不好,若是早些发现,她是绝不会就这么听之任之的。 得了,萧元景抬手在她唇上点了下,哪来那么多话? 南云觑着他的脸色,知情识趣地闭了嘴。 萧元景通身的衣裳,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差不多是湿透了的,如今的滋味自然不会有多好。他也并不想听南云请什么罪认什么错,自顾自地向候着的马车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