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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浓墨重彩有其艳丽之处,留白也自有其韵味, 只要是入了眼, 便越看越喜欢。 萧元景如今看她, 便是这样的感受。 南云将雪团放在石桌上,起身去屋中将那盅鱼汤给端了出来,刚一出门, 就见萧元景正在拿着梳子逗雪团。 雪团便是当初西山行宫围猎之时, 萧元景守株待兔抱回来的那只胆小的兔子, 惯是会装死的。在这王府中呆了数日后, 才算是渐渐熟悉起来,不像先前那般战战兢兢,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要闭眼装死了。 它与旁的兔子不同,并不爱四处撒欢跑,纵然是不用笼子关着,也不用担心它会溜走。 平日里阳光好的时候, 它便会趴在廊下晒太阳,时时都有睡意似的。 被萧元景逗弄后,它偏了偏头,又调转了个方向,不肯理会。见南云过来后,便不着痕迹地向南云那边蹭了过去,仍旧要往她怀里钻。 萧元景随手将梳子丢开,评价道:这小东西倒是喜欢你。 南云将雪团抱了起来,顺势在一旁坐下,慢条斯理地替它顺着毛,耐着性子安抚着。 她先前在萧元景面前还多有拘束,但如今也已经习惯,不似先前那般执着于礼节,轻声笑道:你方才欺负它,它自然是不同你亲近的。等赶明多喂它几次菜叶子,它也就同你亲近了。 像雪团这种小动物,是没什么弯弯绕的心思的,一根筋,谁待它好它便同谁更亲近些。 萧元景瞥了眼正在拼命往南云怀里蹭的肥兔子,并没动那鱼汤,而是抬手将雪团从南云怀中一把捞了过来,随即又感慨了句:我怎么觉着,它比先前还胖了不少? 雪团突然离开温软的怀抱,一抬头,对上萧元景似笑非笑的眼神后,不禁打了个哆嗦。 南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萧元景就在雪团身上捏了一把,似是在掂量它的分量似的,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么肥美的兔子,到底是炖汤好还是烤了好? 南云: 雪团自然是听不懂人话的,但却像是莫名觉察到什么似的,先是往南云那边望了眼,见逃走无望,便又眼睛一闭一趴,装死去了。 南云看得哭笑不得,同萧元景道:怎么突然同它过不去了? 萧元景并没答,只是将雪团往地上信手一放,这才拿了汤匙,慢悠悠地喝鱼汤去了。 雪团在地上挺尸似的躺了会儿,而后方才偷偷看了眼,这次也不敢再往南云身边凑,迈着小短腿,一溜烟地往廊下跑了。 南云同雪团在一处呆了数日,倒还是头一回见它跑得这么干净利落,总算是像个兔子了。 萧元景瞥了眼,总算是放过了这肥兔子,转而同南云道:去过风荷院了吗? 他像是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句,但有前车之鉴,南云却是不敢将这当做个寻常的问话信口敷衍过去了,不由得坐直了些身子,抬眼看向萧元景,认认真真答道:里里外外的摆设布置都看过了,卧房中的衣裳看了,梳妆台上的首饰环佩也一一看了,都很喜欢。 没料到她会这么认真地答,萧元景愣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是什么缘由,忍不住笑了声:倒是长记性了。 南云见他这反应,便知道这次算是过关了,心下松了口气。 长记性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先前那件事着实很难让人遗忘,直到如今再见着萧元景,她仿佛都能想起他昨日那邪气的模样。 她倒也早就知道萧元景绝非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温润如玉的性子,可真到这种事情上,却还是很难立即接受。 只不过能不能立即接受,却还总是要面对的,初十便是定下来的黄道吉日,她需得搬到风荷院去,而一直有所抵触的事情也没法再躲避过去。 若是旁的姑娘家,嫁人前都是会有母亲或是旁的长辈来教导的,可南云并不曾将母亲接到京中来,与梁氏又只不过是面子上的关系,并不熟识,更没到这般亲近的地步。 所以随着初十的临近,她一日日地愈发紧张起来。 萧元景看在眼中,倒是也隐约猜到些,但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还是让顺子寻了位嬷嬷来。 初九这日,南云并没再到萧元景身旁随侍,而是独自在房中收拾着东西。其实若说起来,她虽然也在宁王府呆了两月有余,可身旁仍旧没多少东西,收拾起来也不费什么功夫。 她亲自动手收拾妥当,封存起来,准备等明日让人搬到风荷院去。 及至晚间,暮色四合,院中也纷纷亮起灯来,萧元景着人请来的嬷嬷敲响了南云的房门。 这位嬷嬷已经上了点年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眼中精光并不外露,温和得很,让人见了便不由得生出些亲近之感来。 及至南云开了门后,她便自报家门,又道明了来意。 南云微微一怔,随后侧身让开来,请这位柳嬷嬷进了屋,轻声道:那就有劳您了。 柳嬷嬷是贤妃娘娘的乳母,在宫中留过二十余年,后来上了年纪身体不好,贤妃不忍她再在宫中伺候,便让她出宫来了萧元景府上。 名义上是宁王府的仆从,可实际上也就是挂个名,毕竟谁也不会支使她去干活,这两年来清闲自在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