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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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恒见到她,愣了愣,手上动作未顿,咻的一下就从乾坤戒中变出一大篮子早饭。 吴忧江大宴下午就开宴了,他们早上不宜吃太腻的东西,陆恒便做了素rou夹和枣儿糖粳粥,烂熟的鲜蕈和笋碎儿裹着薄薄的酥脆面皮,一口咬下去,口感和rou像极了,回味却比rou清爽舒口得多。 群玉忍痛把自己那份早饭分了一丢丢给方幻。 素rou夹热得像刚出锅,烫手得很。 方幻双眼发光,自己取了篮子里的油纸,胡乱包起素rou夹就往嘴边送。 陆恒坐在她对面,连着拈了两三张油纸,细心折成方方正正的袋状,再把素rou夹放进去。 方幻心说,长得帅的人连吃饭都穷讲究,下一瞬,却见陆恒把那块包好的素rou夹轻轻放在群玉面前,随后收回手,继续折油纸。 直到折了四个纸袋子,足够群玉循环使用,怎么吃都烫不到手,他才开始吃自己的早饭。 群玉吃饭并不安静,一边风卷残云似的往嘴里炫,一边发出幸福的感叹声,把陆恒的厨艺夸得上天入地世间独一份的好。 方幻听了没一会儿,耳朵都要长茧了,可是陆恒好像非常享受这些夸赞,有时他会叫群玉认真吃饭,安静一点,别噎着了,可群玉要是一会儿没夸他,他又会撩起那双清雪似的眼睛,含着一丝期待静静地看着她。 枣儿糖粳粥里似乎加了山楂碎,生津开胃,群玉一连喝了好几碗。脸上不小心沾到汤水的时候,马上就会有一条干净布绢递过来。 她习以为常地接过,擦了擦脸,丢在桌边。 吃完饭,群玉说要帮忙收拾,还没等她动一下手,又是咻的一下,空碗空碟等杂物瞬间消失,陆恒手上变出一块干净的湿布,三下五除二就把桌子擦得干净如新。 不知他带着碗碟去哪儿清洗了,回来之后也不坐下歇会儿,忙不迭又开始烧水泡茶,青涩甘醇的茶香渐渐充盈在房中,驱散了早饭的油烟气息。 方幻完整看完这一切,整个人都惊呆了。 趁陆恒煮茶,离她俩远,方幻扯扯群玉衣袖,低声问:“你确定他不喜欢你啊?” 群玉点头:“很确定。前几日我和他说,不要把我当亲meimei看,他那表情,就像被人拿刀捅了似的。” 方幻:“我怎么觉得他挺喜欢你的。就刚才,你吃饭的时候,他眼睛好像长你身上了,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你。” 群玉:“那是因为他喜欢看别人吃他做的饭。” “才不是。”方幻轻哼,“我也在吃,我还掰了点素rou夹喂居居,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们。” 群玉想了想:“也许是因为你吃的不好看。” “你那样胡吃海塞难道好看?” “谁胡吃海塞了?我明明很注意形象的!” “注意形象个鬼……” 方幻懒得和她争论这个问题,思绪一转,计上心头, “我想到个法子,能测试一下他对你的心意。” “什么法子?” “你先答应我,等会什么都听我的。” “……” “不答应算了,咱们缘尽于此……” “答应答应。” 群玉赔上笑脸,还没来得及问一问究竟是什么法子,方幻便扭过头,望着窗外白日青天,地上软红香土、车马纷纷,忽地抬高音量,状似无意地对群玉说: “外面好热闹啊,早就听说今年大宴,吴王遍邀各地权贵豪杰,除了那些一把年纪的老头子,还有好些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诸如景州今年会试解元赵公子、兴庆府的周少将军、汾王府的世子次子……尤其是这位汾王世子,据说是中原第一美男,帅得惊天动地,常常引来少女竞相追逐,只为多看他一眼。怎么样,你是不是心动了?” 群玉:? 啥玩意儿? 见方幻挤眉弄眼,群玉只得干笑两声:“哈哈,好像是的呢。” 方幻:“今晨有祭江典礼,青年才俊们都要随吴王去江畔观礼……看你这表情,一定很想去围观帅哥吧?” “为什么啊,他们有什么好看……” 群玉话说一半,又在方幻瞪视下改了口,“好看死了,我想看。” “就是嘛。”方幻笑起来,意有所指,“还是得多看些新鲜面孔,一直盯着同一张脸,长得再帅也会看腻的。” 不远处的茶案边,陆恒背对她们,应是听见了方幻那些话,而他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默默煮着茶,气质淡漠,浑然物外的模样。 直到听到身后传来桌椅挪动声音,他才回过头,温声问群玉: “要出去了?” “嗯啊。” 群玉不知该怎么答,一只手被方幻拽着,直把她往门口拖。 “再不快点,帅哥们的车架都要回府了,我们就啥也看不到了。” 方幻催促道。 “等一下……” 群玉绕到妆台前,拿起一只簪花插梳,插到发髻前方。 她最近变得爱美了些,自学了绾单螺髻,出门前总要往头上插点什么,才觉得像样。 今日要赴大宴,她穿了鲜粉的衣裳,罗裙随步子晃荡,像一枝桃花轻轻扫过门槛,伴着少女春风似的笑声,很快在门后渐渐远去。 陆恒收回余光,壶里的生青茶水已经沸过两遍,他闻了闻味道,觉得太涩,又倒掉重新泡。 第二壶水刚烧上,他想起这是群玉房间,他不宜独自在这里待太久。 敞开的窗户这时吹进一阵晨风。 沾染着朝阳晖光的风吹起桌上薄薄的纸页,秋叶般飘落到地上。 陆恒走过去,捡起那两张纸。 原来是画,纤细灵动的笔触,画着同一个男人的正面和背影。 正面的画像没有脸,陆恒视线落在上面,不难看出这是一个仰视的角度。 画中人微微弯腰,向作画人伸出一只手,雪白的长发随他动作,垂落在臂上,如流动的丝绦一般,带着无限的柔和与怜悯,似乎想要携她去远方。 陆恒叠起两张画,轻放在桌上,拿镇纸镇牢。 又一阵风吹进来,他嗅到一丝淡淡的药香。 应是从纸上散发出来的。 不知昨夜她捧着画看到多晚,才会使自己身上的味道,沾染到薄薄的纸页上。 - 辰时未过,旭日斜挂东方,景州街市上已是热闹非凡,各处车马喧阗,人声鼎沸。 权贵们从江边回程的车架都会经过吴王府,方幻便领着群玉往吴王府的方向走。 路上和群玉说了此举是为刺激陆恒,群玉却觉得无济于事: “我想去看什么帅哥,他才懒得管我呢。” “他肯定会来管你的。” “不来怎么办?” “不来就不来呗。” 方幻目光朝前一瞭,只见金车玉轮、青骢骏马,游目骋怀,何不快哉, “看帅哥赏心悦目,看得越多心情越好。” 群玉觉得是这个道理。二人穿梭人海,步履如飞,很快便赶到最为热闹拥挤的吴王府长街上。 好巧不巧,当前驶来的车架,便是传闻为中原第一美男的汾王世子车架。 “确实挺帅的。”群玉手搭凉棚,认真点评道,“博带峨冠,凤目红唇,但和陆恒比起来,还是差一大截。” 方幻点头称是:“他看起来经不住陆恒一拳。” 下一个经过的是威风凛凛的周少将军,群玉觉得这个还比上一个帅些: “还是将军合我眼缘,虽然眉眼不够漂亮,但是那双手,一看就是剁rou很快的。” 话音落下,她忽然感觉颈后吹来一阵冷风。 仰头瞪了眼半空中:“小七,你往我脖子吹气了?” “没有啊!”姜七一脸冤枉,“我离你这么远,正在测评哪个人的脖子好砍呢。” 群玉收回视线,摸了摸脖子,就见不远处突然哄乱起来,一队白衣修士穿行在人群中,毫不客气地把行人往外推搡。 “走远点!别靠近这边!” 修士们来到群玉近旁,其中一人见方幻背了个巨大的猫包,挡在他身前十分碍事,便将方幻连人带包整个往外拎开。 方幻感觉脖子一紧,双脚凌空,正欲乖乖闪开,揪着她的那只手却突然松开,一声呼痛紧随其后。 只见群玉不知何时回身扣住了那白衣修士的手腕,五指紧紧合拢,掌下的手腕发出骨节错位的嘎吱响,而她面色如常,启唇冷声道: “别动她。你们师尊就是这么教你们欺负老百姓的?” 话音落下,群玉也松开手,那白衣修士像见了鬼,正欲和群玉辩驳几句,前方的修士却着急忙慌将他拉走,一队人速速转进一条小巷中。 方幻回过神,将猫包背到身前,对群玉道谢:“你刚才好酷啊。” “一般啦。” 群玉笑了笑,视线仍跟着那群修士消失的方向,对方幻道, “他们应该是万剑宗弟子,在吴王府周边巡逻。前几日这里曾出现过魔族踪迹,我怀疑就在前面那条不让人经过的巷子里。” 说着,她领着方幻往那边走去。 只见巷子前面守着十几名万剑宗弟子,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 方幻倒是才知道景州城里有魔族,吓得不轻:“魔族袭击人了吗?那人怎么样了?” “袭击的是万剑宗掌门凌宸真人,受了点小伤,不严重。” 群玉把知道的都告诉方幻,她觉得方幻好歹是仙,肯定能帮上忙, “听说施了一个什么血咒,但是血咒也分好几种,不清楚具体是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