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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狗 第72节

    霍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崭新手机扔给杜裴,他的手机在车祸时早已撞碎,这是助理为他新准备的。

    杜裴拿着手机假意拨通电话,实际将手机调至为飞行模式,他切断了霍阎与外界联系的机会。

    “打不通。”杜裴把手机还回去。

    霍阎未看一眼手机,直接把它塞回大衣口袋。

    第86章 刺激疗法

    杜裴不知为何转身重回医院,霍阎没管他,从烟盒里敲出第二支烟。

    时间从指缝中溜走,霍阎又敲出第三只烟,第四只烟……烟雾缭绕间,霍阎看到杜裴从医院里出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面色有些沉重。

    霍阎皱眉,指尖用力捏住烟头,心中忽感一丝不安。

    “霍阎。”杜裴来到霍阎面前,胸口微微起伏,嘴唇开阖几下,欲言又止。

    “手术室的灯灭了……”杜裴看着霍阎的表情一点点凝重起来,狠心道,“你弟弟他……”

    指尖烟在手中被折成两截,霍阎什么也问不出口。

    “抢救无效……宣布死亡……”杜裴说。

    霍阎没有反应,像是在消化杜裴的话语,而后霍阎的眼里蹦出骇人的目光。

    “不可能!”霍阎紧紧捏住杜裴的肩膀,像要捏碎骨头,杜裴吃痛,隐忍未发。

    “抢救无效,你的弟弟霍珩离世了……”杜裴残忍重复道,他要霍阎接受这个事实。

    霍阎推开杜裴,向医院里面大步而去,杜裴紧随其后,起先霍阎只是迈开大步,后来步子越来越快,最后撞开挡路的人快跑起来。

    “霍阎,你真的确定你能够接受看到他的遗体吗?!”身后的杜裴大声问道,声音在医院里回荡。

    霍阎全速奔跑的脚步骤然停下,他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高大的身影在有人来往的医院里,显得有些落寞。

    他缓慢转过身,看向杜裴,那双总是绝情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迷茫的困惑。

    杜裴缓缓向他走来,走得每一步都艰难无比,他看到霍阎眼底无声的崩溃,他怕霍阎会撑不过这一关,他仔细盯着霍阎脸上的每个表情细节,轻声道:“他离开了。”

    “不可能。”霍阎握紧双拳,克制着想捂住杜裴嘴巴的冲动。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看他。”杜裴面色沉重,抬手指向霍阎身后,霍阎机械般转身,他看到不远处的何川哭成泪人,即便在赵迟的搀扶下也无法行动一步。

    何川抬头,隔着几米远和霍阎对望,眼泪扑朔扑朔地流下来,身体抖得不像话。

    何川冲霍阎微微摇头,动作不大,但却像蝴蝶的翅膀搅动霍阎心中风云。

    而不远处的赵迟,鬼鬼祟祟地瞥一眼霍阎后赶紧把头低下,他紧紧搀扶着何川,小声嘀咕着:“刚才那个叫杜裴的,让咱们配合演这出戏到底行不行,说什么让霍阎彻底放开霍珩的唯一机会,cao,唯一机会我没看出来,我只看出来霍阎现在想杀人,要是被霍阎知道咱们敢拿这个事情骗他,他不得活剥了咱俩的皮啊……”

    何川根本听不进去赵迟的碎碎念,他只知道霍珩刚从手术室被推到icu里,霍珩还在危险期内,生死未知。

    他哭得伤心哭得绝望并非演戏,而是真的怕会失去霍珩。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霍珩,他不敢想象以后的每天该如何醒来面对这个世界,该如何化解对一个人的想念。

    另一边,霍阎放弃冲向手术室的念头,转而向医院外面走去,医院里那种窒息难捱的气味,还有何川哭哭啼啼的模样,都让他愈发难以忍受。

    霍阎来到停车场,找到助理给他准备的车,刚要打开车门,就被杜裴摁住车门。

    “你去哪里,我来开车。”杜裴关心地看着霍阎。

    霍阎表面越是安静,杜裴心里越是担心。

    物极必反,像霍阎这种性格,反噬会比常人更猛烈千百倍,但只有经历过涅槃淬炼,他才有可能真的获得重生。

    杜裴在赌,赌霍阎可以撑过这一关。

    霍阎毫无温度的眼睛扫过杜裴的脸,然后把车钥匙往杜裴怀里一扔,绕过车头站到副驾驶旁。

    杜裴打开车锁,霍阎俯身钻入副驾驶室内,杜裴也坐到驾驶室里。

    “去哪?”杜裴问。

    霍阎眼神空洞地目视前方,杜裴不再催促,安静地坐在霍阎身边。

    “繁昌街8号,霍家老别墅。”坐了一会,霍阎说道。

    “好,”杜裴发动汽车,看一眼霍阎,小声提醒道,“安全带。”

    霍阎纹丝未动,仍旧看着前方的黑夜发呆,天边没有要亮起来的打算,黑得像无底洞。

    杜裴无法,靠近霍阎,俯身拉住他那侧的安全带,为他系上。

    一阵幽幽的冷冽气味钻入霍阎鼻腔,不同于医院冰冷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道,杜裴身上的味道很干净清爽。

    霍阎转头,因杜裴还未来得及撤回到驾驶室座位,两人的脸贴得很近。

    杜裴对上了霍阎的眼眸,一时之间忘记了动作。

    “我讨厌消毒水的味道。”霍阎没头没脑地对杜裴说。

    杜裴没有任何疑问,只是安静地接受他的讯息,并且引导他的倾诉:“我也不喜欢,很没有人情味的味道是不是?”

    霍阎把头转向窗外,声音低沉:“你不觉得那个味道很像血腥味吗,令人作呕。”

    “是。”杜裴说。

    霍阎有些意外杜裴的回答,转头重新看向杜裴,杜裴直视他的目光。

    “开车吧。”最终,霍阎什么也没说。

    二十分钟后,杜裴第一次来霍家老别墅,他跟随霍阎进入客厅,霍阎沉默地走到楼梯处踏往地下一层。

    杜裴犹豫会儿,跟在霍阎身后。

    地下一层有很大的酒窖,通过酒窖有个房间,霍阎把门打开,看向身后的杜裴。

    “之前游泳输给你,你不是想让我给你讲个关于我的故事吗?”霍阎侧身,让出一条路来,“不知道杜医生现在还想听吗?”

    地下室温度低,但不及霍阎眼里的温度低。

    杜裴喉咙滚动,面对不动声色的霍阎,有些紧张,但他并未露怯,从容点头:“你想讲,我就听。”

    霍阎阴森一笑,把门彻底打开:“那请进吧,杜医生。”

    第87章 地下室事

    杜裴慢慢走进地下室的房间,房间里有灯,不算明亮,装修复古简约,几乎不见家具,除了房间中央的那张床。

    床上躺着一只大号玩具熊,玩具熊的四肢有被缝补的痕迹,四肢被铁链捆绑在床上。

    杜裴心里微微吃惊,回身望向霍阎,却见房门已经被关闭,霍阎面无表情站在他身后。

    “杜裴。”霍阎沉声呼唤,一步步走近杜裴。

    杜裴感到无形的压力,他强迫自己镇定,站在原地没有后退。

    霍阎在两人只剩一拳的距离停了下来,微微低头,脸凑近杜裴:“我有点好奇。”

    “……什么?”杜裴问。

    霍阎端量杜裴,忽然抬手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仰视自己:“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说过不再为我治疗了。”

    杜裴吃痛皱眉:“是说过。”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今天这出是为何?”霍阎捏下巴的手指越来越用力,眼里的暴风雨呼之欲出,语气却很轻,“手法很拙劣。”

    杜裴知道自己被看穿了,霍阎那么聪明的人,很有可能在医院的时候就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把戏,又或者回来的路上慢慢反应了过来。

    杜裴只能硬着头皮装傻:“什么意思。”

    “呵。”霍阎轻笑摇头,“这么笨怎么能当心理医生。”

    霍阎往前一步,贴近杜裴胸膛,刹那之间他转变脸色,笑容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怒意。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在我手机上动手脚?!”霍阎抬手掐住杜裴脖子,细长的脖颈在他手中被捏紧,他推着杜裴步步后退,直至杜裴的双腿抵在床边。

    杜裴呼吸急促,拼命拍打他的手掌,但霍阎手掌如钢筋焊笼般坚不可摧。

    “说!为什么要骗我霍珩死了!”霍阎怒吼,额头青筋暴跳,心底的野兽终于挣脱牢笼枷锁,他想撕毁眼前这个可恶的人。

    他是第一个敢拿霍珩骗他的人。

    “咳咳咳……”杜裴说不出话来,净白脸蛋因呼吸困难而涨红,眼睛里包含难受的泪水,像晶莹剔透的花蕊上沾满露水,可霍阎想摧毁这朵花的欲望像一张网慢慢笼罩在两人之间。

    “你很想……得到他……吧……”杜裴艰难开口。

    “你说什么?”霍阎掐着杜裴脖子,把人压倒在床上,杜裴倒在玩具熊身上。

    霍阎眼里有一场海啸,正急速将他和杜裴卷入淹没,霍阎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溃。

    “难道……不是吗……”杜裴迎着霍阎杀人的目光,野兽越是凶猛,他越不能撤退不能露怯。

    “杜裴,你是真的不怕死啊。”霍阎双目猩红。

    “霍阎……把他从你心里……挖出去吧……别让他困住你了……”杜裴的声音越来越痛苦。

    “挖出去?”霍阎咆哮,“你告诉我怎么挖!他十四岁那年,喝醉酒告诉我他一直想有个哥哥!他十五岁那年,我妈自杀前让我选择要不要留下他!我拼了命地扑在他身上!他十八岁那年,在国外生病到迷糊给我打电话问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他二十岁那年,站在屋顶上想自杀的时候说恨我!他二十三岁回国的时候,站在山顶说希望我能幸福!”

    “后来他失忆了,喜欢上了何川,为了何川,他第一次反抗我!他宁可坐在他最怕的那张椅子上,也要跟我对抗到底!”霍阎终于对着杜裴吐露心里埋藏的秘密,但他已然接近疯狂的边缘,他松开杜裴的脖子,压住他的肩膀,偏执阴戾地看着杜裴,“他看着何川的时候会笑,可他看我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充满悲哀和可怜!”

    “明明是他先来招惹我的!”霍阎咬牙,“他凭什么来可怜我?!”

    杜裴双手努力扒开霍阎的手掌,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可他是你弟弟!”

    “可我从来没想让他成为我的弟弟!”霍阎恼怒,带着恨质问杜裴,“为什么偏偏是他!”

    “霍阎,你清醒点吧!”杜裴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扇在霍阎脸上,这一耳光很用力,他想让霍阎清醒一些。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而后是两人漫长的沉默。

    阴冷的地下室里,空气是潮湿阴郁的。

    两人望着彼此,呼吸急促,霍阎这才发觉杜裴快哭了,一向清润稳当的他居然快哭了。

    “把他从你心里挖走吧……留着他,太痛苦了不是吗?”杜裴轻声,似是祈求又似劝解。

    “可我从初遇他的时候就已经跟他纠缠在一起了……他在这里住了太久了,”霍阎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他走了,我心里的洞,谁来填?”

    “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的,但不应该是他。”杜裴伸手轻轻拍在霍阎肩膀上,想让他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