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被撕裂的假象
76 被撕裂的假象 骆肖的脸上做了一层伪装,如果不是他刻意暴露出自己的声音,仅凭那仅有的几次相处,祈言根本就认不出眼前的这个侍应生居然就是那个高大帅气的骆肖。 祈言惊惧的瞪大了眼,“你怎么在这里!” 骆肖激动的看着祈言,神情里透出一种祈言难以理解的疯狂。 “那你呢,你为什么又会在这里?” 他崩溃的攥了攥头发,“你不是去找你舅舅了么,为什么……”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似乎现在再纠结这些事情已经没有了意义。 祈言抿着唇难堪的转过头去,下意识的把肚子朝后缩了缩,艰涩的开口问道,“那你呢,为什么来这里?” 骆肖抹了把脸,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祈言,“我原本以为你还和暮向南在一起,但是那天在小机场看到了你和离越,就觉得不太对劲。” 祈言想了想,才意识到应该是那次天气突变,他们中途备降的那个小型机场。 原来在那里,骆肖就已经发现了他。 “我派人查了很久,才得知离越建了一座小岛,没过多久,就查到了他邀请豪门参加宴会的信息。” 骆肖的眼眶渐渐的红了,双手激动的抓着祈言肩头,那样恐怖的力道让祈言禁不住低呼出声。 “你不应该回来的,离越建这个岛就是为了把你关在这里!他要把你永远的留在这里!” 他有些神经质的摇着祈言,“他今天举办宴会,就是为了向大家宣布,你是他未来的伴侣,是离氏未来的当家主母。” “他要和你结婚,这场宴会相当于你们的订婚宴!” “你不应该跟他回来的!” 后面骆肖在说什么,祈言都听不进去了。 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眼前的世界一阵扭曲,就连骆肖的那张脸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别说……别说了……” 他痛苦的呢喃,肚子里的孩子也在此时不安的抽动起来,翻江倒海般地挣扎。 肚皮上突兀的动静让骆肖吓了一跳,他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脸色苍白痛苦的祈言,对于刚才自己激烈的反应也一阵懊恼。 “对不起,你、你怎么了?” 他松开紧攥着祈言的手,想要扶着他在一旁坐下,却被祈言挥手打开。 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骆肖怔在那里,看着手背上迅速泛起的红痕,神情黯淡。 祈言扶着身后的桌面,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空洞的内心掀起滔天巨浪。 他竟然骗我! 他竟然真的骗我?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的……骗我? 祈言闭上眼,任由内心痛楚遍及全身,被绝望和愤恨淹没了呼吸,单薄的身子宛如一叶孤舟,靠着墙勉力支撑着才不至于倒下。 狼狈、彷徨,不知所措。 小茶室是佣人的休息场所,为了保留隐私所以没有安装监控,正因如此,才得以让骆肖有机会和祈言说明情况。 但是小茶室随时会有人回来,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梳理凌乱不堪的情绪,当今之际只能先走再说。 骆肖打开一条门缝,声音低沉的和祈言说,“现在人都在下面,我来之前已经把人引开了,我们可以出去……” 祈言却摇着头后退了一步,他恓惶的望着骆肖,手掌抚着肚子里还在不安挣扎的孩子,心中一片涩意。 他还怀着孩子,他要怎么走? 庄园四周守卫森严,骆肖一个人要怎么带他离开? 况且…… 祈言缓慢抚摸着肚子里闹腾的孩子,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他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 他骗了自己,自己却还甘愿给他怀孕生子,还在天真的幻想着以后重获自由,天高云阔,肆意人生。 假的,都是假的…… 祈言绝望的闭上眼,愤恨的咬着下唇,将苍白的唇瓣咬出淋漓的伤痕,喉咙里发出沙哑的悲鸣,似笼中困兽,椎心泣血。 骆肖愣在那里,看着祈言不停抚摸身前那隆起的肚腹,这才终于觉出不对。 他的脑海中迅速划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扭曲。 “祈言……你、你的肚子?” 祈言的声音轻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没有任何情绪,“我怀孕了,是离越的孩子……” 骆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瞪着那隆起的肚子,手掌在暗处死死的攥在一起,青筋暴起,指节用力到苍白。 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压抑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可是声音却变得沙哑压抑,“没事,没事的,我带你离开这里……” 祈言沉默不语,他像是在最开始的打击之后,终于回过神来,整个人都异常冷静麻木。 “离不开的……”他呢喃着,脸色苍白,“你带不走我的。” 没人能在离越手底下抢人,贸然离开只会激怒那个男人,到时候将要面对什么,祈言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骆肖却咬了咬牙,半跪在祈言 “快换上。” 祈言低头望着自己掩盖在脏污的工人服下,那微微隆起的肚腹,神情一会儿是迷茫,一会儿又是痛苦。 那个男人现在在干什么? 身前低声道:“可以的,想要离开只有今天了。” 祈言咬着牙发出沉闷的喘息,骆肖回头,担忧的望着他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想要抱起他,却被祈言推开。 从他在巧合中遇到骆肖到他离开城堡藏到这里为止,也不过短暂的一小时,一路上骆肖的举动谈不上多娴熟,但也绝不陌生,况且还能借助这架私人飞机,偷偷将他们送走。 祈言睁开眼迷茫的看着他,有些疑惑他究竟是从哪里获得的这些消息,又是谁在暗中帮助他的? 包括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他看着眼前这个不顾一切也要带自己走的男人,想到初见时他一脸的阳光帅气,捧着篮球大汗淋漓的站在他面前,属于少年人的青春张扬在那张脸庞上肆意绽放,像太阳般耀眼夺目。 骆肖看了眼时间,语气焦急,“现在,我们要趁着没人注意,先逃到那架飞机躲起来。” 终于,一道纤细婀娜的身影从转角出现,祈言怔愣的望着那道身影,一时说不出话来。 眨眼间,那些画面都被残忍的割裂。 女人神情淡漠,脸上化着精细的妆容,成熟冷艳。 “祈贞……” 祈言踉跄的跟在骆肖身后,肚子里的翻江倒海让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也布满了冷汗,肚腹隐隐有下坠的趋势,手脚冰凉。 “我要休息,别来打扰我……” 下一秒,舱门打开又关上,高跟鞋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一点点向他靠近。 祈言犹如被支配的木偶,满脸麻木的被催促着换上宽大的工人cao作服,又带着口罩和帽子,简单的伪装后,骆肖带着他从丢弃换洗衣物的通道直接滑行到地下一层。 ——他从那个即将困住他一生的城堡里,逃出来了。 “今天前来参加宴会的飞机几乎都是私人飞机,我已经买通了其中一架飞机的机长,等到宴会结束就可以带着我们一起离开。” “孩子都有了啊,看来离总和传言中一样,对你很是疼爱啊。” 可是骆肖已经没有时间和他纠缠到底安不安全了,拉起他的手顺着墙边阴暗处,躲开摄像头,来到一个窄小的储物间,递给他早就藏在这里的衣物。 直至此刻,祈言才有了些不太真实的荒诞的感受。 不是说好了,会放自己自由么? 宁静,平和,一切都像镜中水月般遥不可及。 她抬手优雅地挽了挽耳后零碎的发丝,抬眼望着祈言,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厚重的舱门隔绝了外面交谈的声音,祈言只能隐约听见一个年轻女性在说话。 那离越呢? 他身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的。 可是如今,那张帅气的脸庞被偏执阴郁所代替,言语中的焦躁和暴戾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就能迸发。 这让他感到些微的不适和惶恐。 “好久不见啊,祈言。” 所以我为什么要为他怀孕,为他生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他……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如果说这些都是骆肖一个人做的,祈言一点都不相信。 但是他还是谨慎的摇头,神情疲惫,“太危险了。” 这时,祈言突然回头,望着不远处那座瑰丽奢华的城堡。隔着一段距离,那座城堡里的欢声笑语听得也不太真切。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残忍,又这么理所应当的欺骗自己? 可是他还没想明白,就听到舱门外响起一串脚步声,轻细又尖锐,是女士高跟鞋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我可以……” 避开人群,一路行至停机坪,骆肖出示证件给工作人员查看。 祈言不知所措。 检查过证件,工作人员放行,骆肖低下头匆匆领着祈言找到一架飞机,躲进机舱。 从此以后,他不在是他,他是离越的伴侣,是离越的情人。 他低头不去看骆肖失落的眼神,神情平静,却又带着几分迷惘。 那些美好的温馨的发生过的一切,都在他眼前燃烧殆尽,只剩下遍地残垣,化作血与泪的交织。 是不是还在和人推杯换盏,诉说着这场盛大的宴会,在接下来的某一刻,将自己推出去,介绍给所有人认识。 一定有人在背后帮他。 她从阴影中走出,带着凉意的视线从祈言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划过,再缓缓落在那明显隆起的肚腹上,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的笑了。 他甚至想抱着头不顾一切的大声嘶喊,脑海中一片混乱,一会儿是离越笑着吻他的画面,一会儿是遥远的大洋彼岸,自己一脸温柔,抚摸着肚子和孩子的轻声呢喃。 祈言莫名觉得一阵心慌,攥紧了双手。 祈言的眉头缓缓皱起,看着眼前的人,脸色也沉了下来。 祈言疲惫的靠着椅背,眼皮缓慢眨动着,他像是终于抽出几分理智,抬眼打量着陌生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