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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当初联姻时两家存了多少权衡和算计,卫氏与齐王也是结发二十多年的夫妻,要向枕边人下手,这决心不是一般人下得了的,钟荟连设身处地想一想都觉毛骨悚然。 “我听说齐王世子自小身体羸弱,性子又懦弱,生母也只是个侍妾,堂姑母不会押错吧?”钟荟忧心忡忡道。 卫琇沉吟道:“身子羸弱怕是真的,今日他只在开宴时露了一面便称病退席了,我看着他气色确实不佳,不过性情就不得而知了,世子生母产下他后不久便亡故,是堂姑母亲手教养的。” 钟荟了然,卫氏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教养出庸懦之辈? “在我们家未出事之先,也不见有人拿他的出身和身子骨做文章,那世子之位大约还是坐得稳的,如今......有人寻见可乘之机罢了。” “齐王当真那么看重三公子么?”钟荟又问道。 卫琇颔首:“一来是因齐王偏宠高氏爱屋及乌,二来他第三子同他最肖似,尤其是那饕餮般的野心,我们家一倒,等于推了齐王一把,他没了顾及,无需再瞻前顾后了。” “既然世子得堂姑母的教养,又当了那么多年世子,怎么也会扶持些自己的党羽吧?”钟荟摸了摸下颌。 “齐相蔡宾明面上站在三公子一边,世子的胜算恐怕不大。”卫琇不自觉地屈起手指敲了敲桌案。 “明面上?”钟荟立即抓住了他话里的关窍,“听闻那蔡宾是个媚上欺下吮痈舐痔的jian佞小人,莫非他有什么蹊跷?” “传闻通常不可尽信,今日宴席上相遇,我观此人形貌神气,不似鄙陋无能之辈,且有他辅佐这些年,齐王厉兵秣马,修政亲民,青州近来两度逢灾,齐王的势力却愈加强盛,与他脱不了干系。堂姑母的筹码恐怕是押在了此人身上。”卫琇解释道。 “不过堂姑母大费周章地将此事告知你,想必是要你里应外合,缘何未透露举事之期?我总觉得仿佛遗漏了什么......”钟荟冥思苦想,突然灵光一现,“对了,今日堂姑母说过几句怪话,先是夸我有过目不忘之能,接着又问我若是换作画,看一眼能不能依照原样绘出来,我方才以为是应在阿乔身上,仔细一想......” 钟荟阖上眼睛一点点回忆当时情形:“扇子,她说这话时特地走到案前,拿起了置于案上的扇子,后来又特意将那把扇子在我眼前晃了几回。” “能想起扇子上绘了何物么?”卫琇不由大逆不道地腹诽,堂姑母也真是草木皆兵,非但那封信写得藏头露尾叫人抓不着真凭实据,还把关键的日期隐藏在别处,到头来还是他的阿毛受累。 “我且试试。”钟荟重又闭上眼睛细细回想一阵,铺开一卷素娟,掭了掭笔,把卫氏扇子上的图案惟妙惟肖地勾画了出来。 那是一幅夏日小景,左侧竹帘被风掀起,中间一张几案上搁着一枝石榴花,右下方一只金狻猊香炉中升起袅袅白烟,一旁的青釉弦纹瓶里插着八枝蜀葵。 龙生九子,狻猊排第八,堂姑母生怕侄媳疏忽,又用瓶花之数点了一次。 钟荟撂下笔,脱口而出:“八月十六。” 第162章 齐王 如今已是六月初, 离举事之期不过短短两月,可谓迫在眉睫。 钟荟忖道:“堂姑母为何如此笃定我能领会她的意思?虽说你在书信中提过我有过目不忘之能……” “是堂姑母说的?”卫琇面露讶异, “来青州之前我确实寄过一封书信,也曾在信中提到你,然而并未提及此节。” 钟荟一怔,一股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爬:“她是这么说的……我当时也纳闷, 因这着实不像是你说的话。” 她努力回忆当时齐王妃的神色,却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堂姑母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特别举动, 也没什么异色, 似乎她是真的收到了这么一封信,实在古怪……” “那就是有人做了手脚, 信匣是我亲手封缄的, 信中都是泛泛之言,谈不上机密,不过走的还是家里的途径, 中途叫人替换的可能微乎其微。”卫琇又不自觉地屈起手指轻轻敲击书案,这是他思考时特有的小动作。 “如此说来多半是到了齐王府之后叫人换走的了?”钟荟越想越觉说不通。 依照齐王妃如今的处境, 卫琇的书信到王府后先叫人开匣验看是一定的, 模仿他的字迹篡改内容也不难,只是她过目不忘之事只有最亲近的几个人知晓,这位蛰伏暗处的齐国高人纵然将他们夫妇俩查个底掉, 应该也查不到这上头,何况谁会刻意去关心一个内宅妇人的雕虫小技呢? 目前看来,此人篡改信件只是为了方便齐王妃传递消息, 似乎是友非敌,只不知那封信是否还有别处动了手脚,且此人身在青州,却对他们了若指掌,着实令人不安。 然而比起这些,卫琇更在意另一件事,虽说有些难以启齿,他还是问道:“你过目不忘的事还有谁知道?” 钟荟一个个梳理过去:“除了我耶娘、阿翁、阿兄,便是姜家大姊了,其他兄弟姊妹乃至于阿婆都是不知道的。” 姜明霜之所以知道,一来是他们同住一个院子,朝夕相对,二来也是因为他们姊妹亲近,钟荟打从心底对她没什么戒心,而姜昙生大嘴巴,姜明淅有个不省事的亲娘,钟荟在他们面前一直是小心隐藏的。 卫琇想了想又道:“下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