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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导游去找他的同伴们寒暄了,章焰和宋淼随意坐在台阶上晒太阳,他们的头顶上有经幡在飘扬。 鹰在天空围绕布宫盘旋,天蓝云白,整座拉萨城卧在脚下,布宫是拉萨的脉搏,此刻他们在随着脉搏跳动。 宋淼的彩色辫子与她本身的气质在这一刻相融,她小心翼翼地将骨灰盒从背包里拿出来,捧着盒子走到角落里,开始对盒子说话。 她看不见彩色,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有多美。但镜头捕捉到了。 章焰没有跟过去,待她完成整个仪式收好盒子后再回来,章焰也一句话都没有问。 耳畔的风不停歇,心和心事都跟着风走了,没有烦恼。 告别布达拉宫,宋淼拿着50元纸币去拍跟上面同角度的布宫全景,章焰在广场上追鸽子。 有女游客请章焰帮忙拍照,章焰一会儿跪着一会儿躺着完成了女生要求的各种角度,被宋淼鄙视了一脸。 “达子那句话真不假,来拉萨的都是美女!” 宋淼不吱声,默默地查看着今天拍摄的照片,翻了许久,看到自己出现在镜头里,抽了抽嘴角,轻轻地。 章焰一把搂住她的肩:“你比那女的好看,放心放心,小爷心里只有你。” 随时随地、随心所欲的情话是章焰的专长。 宋淼瞥他一眼,弹开他的手,“在你眼里只要是女的都是美女。”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她那样的吧叫美女,但你这样的是仙女,在我心中仙女是最高级别。” “……” 算你会说。 回到八廊街,两人去玛吉阿米吃藏餐,仓央嘉措的诗贴满了餐馆内的墙壁。 餐厅层距小,光线只能打进来一半,宋淼坐在窗边喝酥油茶,章焰沿着墙壁念墙上的句子。 一半阳光,一半阴暗。 “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闲事。” “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 突然,宋淼偏头看他,“章焰,你有秘密吗?” 宋淼声音很轻,但掷地有声,显得十分正经。 章焰与她四目相对,眼光流转,宋淼没躲开,章焰笑了。他眼里的宋淼浑身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显现透明,像个菩萨。 也像颗荔枝,诱人。 章焰走到她身边,从阴影里走到阳光下,站在她旁边,低头俯视她,鼻尖快要靠近她的脸时,温柔地开口:“你知道我的秘密。在你这里,我没有秘密。” 宋淼耸耸肩,一个动作便打破这份暧昧。她指了指章焰的手机屏幕。 章焰这才看到王医生的未接电话和姜晨的短信。 短信上写着:章焰,我是医生,我会治好你的病,我会陪着你。 章焰跟王医生通完话回来时,宋淼已经在大块吃rou了。 章焰表情不对劲,但宋淼完全没理会。 “吃饭吧。”宋淼对他说。 章焰突然就笑了,眉头舒展开,心上的结好像也松开了。 刚刚他对她说,你知道我的秘密。 其实她昨晚就回答过,章焰,我知道。 她什么也不需要问。 看烟花的那天夜里,宋淼没睡着。一个人沿着走廊往外走,路过章焰的病房时,看到章焰独自坐在床边对着窗外发呆。 他呆呆地坐着,垂着胳膊弓着腰,半张脸浸在月光里,孤独又颓然。 他床上放着他的军装,整整齐齐的,他伸出一只手按在上面,抚摸着肩章上空余的地方。 他看到墙上宋淼的影子,呆了一会儿才回头去看门口,结果门口早已空无一人。 当时,他以为那影子是幻觉。 这个样子的章焰,谁也不知道。 在章焰看来,这不是抑郁症,只是经历生死又离开部队之后的不适应。他觉得自己到不了抑郁那个份儿上,那只是医生的诊断。 宋淼也是如此认为。 她也曾被心理医生断定为抑郁症,是在她父母离世之后的那段日子。可是她不服,她只当医生在提醒她她太弱了,于是她告诉自己要变得强大。 然后,她去学了拳击、格斗以及跆拳道。 后来她便变成了现在的淼哥。 总有低谷,但只能自愈。 他们都用自己的方式来面对自己的隐疾。 不屈服,不大声宣告,独自抵抗着苦,再去找解苦的糖。 宋淼是章焰的糖。 “淼哥,今晚我住哪儿?”吃完饭,章焰死皮赖脸地问宋淼。 宋淼冷漠脸,“关我屁事。” “你说你这个人,都跟我那啥了,还害羞个什么劲啊?” 宋淼眼神带刀,“那啥了?” 章焰舔了舔嘴唇:“今天小手也拉过了,小脸也亲过了,你不是蛮享受的吗?” 宋淼一脚揣在他腿上,又一把将他搀住,帮他站稳。 “这种身体接触在旅途中叫互相帮助,懂吗?”宋淼一本正经。 “哦!”章焰翻了个白眼,乖乖地跟在她后面进了邦达仓大院,边走边说:“你有本事,你也来占我的便宜呀?” 说话的时候,他的头已经伸到宋淼的耳边。 宋淼猛然一回头,嘴唇果真碰到章焰的脸。 “你他妈……” 章焰摸摸她的头,竖起大拇指堵住她的话:“淼哥,你真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