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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若真是这般偏信偏听的性子,只怕这天下早就换了主人。” 陆广轩哑然。 站在院门口的谢年舟微微侧目。 如今的皇帝早年是位武将,骁勇善战,治军严明,数年前不满前朝皇帝昏庸,振臂一呼直捣洛阳,改朝换代位尊九五。 权利是最好的灵药,也是最好的春/药,能让一方郡守扫平天下,也能让一个帝王迷失本性,酷吏,平衡,打压,直将一个刚刚建立的王朝再度驱向分崩离析的悬崖。 “仪仪,慎言!” 祝夫人带了几分怒气,“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与前朝皇帝相比,而今的天子已是极为仁德,不过是官爵舞姬不称心,克扣些军饷罢了,哪里及得上前朝皇帝的荒yin无度滥杀无辜?” 尖锐的声音送到谢年舟耳朵,谢年舟微抬眉,眸色无端深了一分。 祝夫人的声音仍在继续:“我们先投前朝,再投当今,已是两次背主不忠不义,难道今日为了官爵舞姬,便要做三姓家奴不成?” “我们讲道义,可天子向我们讲道义吗?” 祝仪咬了下牙,“更何况——” “仪仪,没有更何况。” 祝仪接二连三的顶撞让祝夫人明显动了怒,她冷声打断祝仪的话,草草结束这个话题不再与祝仪纠缠,她的目光转向陆广轩,直接问道:“轩儿,我今日没有心情见那些舞姬,明日你让她们来暮云轩,我挑一个老实忠厚的伺候你,至于其他舞姬,则全部打发了,万不能留在你身边乱了你的心智。” 祝仪离经叛道的话如惊雷一般炸响在陆广轩心间,他想得出神,不免没有听到祝夫人的话。 陆广轩向来懂事,从来不让自己cao心,像这般忽视自己的话还是第一次,祝夫人有些不悦,又唤了一声,“轩儿?” 陆广轩这才回神,“姑母。” “你在想什么?” 祝夫人蹙眉问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如何处置舞姬。” 陆广轩低头答话,眼睛却不由自主看向一旁的祝仪。 祝夫人被祝仪气得不轻,陆广轩又低着头,她自然不曾留意到陆广轩的小动作,便不耐抬手道:“罢了。” “仔细论起来这是你的私事,本不该我来插手,但是轩儿,陆家而今只剩下你一点骨血,我说不得要对你严加看管。” “你莫要与仪仪一般胡闹,兖州牧也好,舞姬也罢,全都要听我的,知道吗?” 陆广轩抱拳动作微紧,缓缓点了头,“是。” 祝夫人这才满意点头,“很好,果然是轩儿,从来不让我费心。” 说完话又瞥了一眼祝仪,眉头再次蹙起来,“倒是你,什么时候能有轩儿一半的省心?” 祝仪:“......” 这咋还拉踩上了呢? “你——罢了。” 埋汰的话刚出口,祝夫人又有些心疼,伸手摸了摸祝仪的头,“你表兄不易,你要多体谅他,知道吗?” “知道,我一直都很体谅表兄的。” 祝仪道。 这话显然不是祝夫人想要的答复,祝夫人看了看仍未开窍的祝仪,叹了一声,转身走出楠竹亭。 祝谦不在邺城,城内大小事情都压在她身上,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引导祝仪的情绪。 祝夫人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陆广轩的手微微松开,缓缓舒了一口气,他回头瞧了眼把祝夫人气走却毫无愧疚不安神色的祝仪,心情不免有些复杂,“仪仪,你不该惹姑母生气的。” “我哪里惹阿娘生气?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祝仪抬眼瞧着陆广轩,“表兄难道不认同我的话吗?嘴长在天子身上,他身上也没有刀剑架着,他当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做完之后再寻个替罪羊,自己便是那被jian佞糊弄的君王。” “哼,这种话三岁小孩子都不会信。” 陆广轩摇头轻笑,却没有制止祝仪的话,“你呀,胆子当真越来越大了,连天子都敢编排。” “但是有一点,这些话万不能让旁人听到,否则便是杀头之罪。” “知道,我又不傻。” 祝仪随口应着,但见阿娘走得远了,她又拉了拉陆广轩的衣袖,好奇问道:“表兄,你当真要留下一个舞姬?” “从小到大,阿娘说什么,你便做什么,可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难道没有一点自己的主意,全听阿娘做主?” “表兄,你是武将,货与帝王家的是战功,不是你自己的身体。” 如果不是看到谢年舟走过来,自己要保持圣母白莲花的人设,她甚至还想加一句——你的□□二两rou根本换取不了天子的信任,靠睡女人就能换取信任这种事情太扯淡了。 又不是出来卖的,何必这么委屈自己? 现在的皇帝一看就很有亡国之君的潜质,克扣军饷猜忌武将,原本就不太平的天下更是被他搅成一锅粥,也就阿爹阿娘死心眼,不肯去做“三姓家奴”,所以才会被处处掣肘。 至于军粮问题,在打下黑风寨之后已经有了很大的缓解,等到夏忙秋收,将士们开垦的荒地也能得很多粮食,根本没必要为了一成军饷便把自己卖了。 陆广轩显然有所顾忌,抬手揉了下眉心,“仪仪,你容我想一想。” 祝仪也知自己的话多少有点站在道德高地不嫌凉的意思,见表兄如此,便不再去劝,又见谢年舟走了过来,知道谢年舟与表兄素来不对付,怕谢年舟冷嘲热讽刺激表兄,她便道:“表兄,我先走,你自己静静好好想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