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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本是妯娌,平日里一起相处,却无多少利益之争,闵四娘是个聪明人,总比是个傻子要强,蒋佑方是个草包,没想到却是个有媳妇命的。 “明日全靠四嫂照应了。” “应该是全靠六弟妹照应才是。” 蒋严两家相距不远,却也不能说去见就去见的,像是蒋吕氏一时心急说的明日一早就让两个媳妇过去,实在不合礼数,薛静安和闵四娘一同写了拜帖,遣人送过去,却是到了午后这才辞别了蒋吕氏,坐车到了严家。 严家说是清流,一样是京城朱门大户之家,荣华富贵之所,只不过往来下人不见绸缎,一色的青布衣裳,丫头、婆子们也是多着绿、桃红、紫等偏色,未见多着锦衣之人,只是仔细看去却不见得如此,院中奇石摆设,屋内铺陈、字画,多为名家之做,说是治家严谨,明眼人一看也知严家富贵。 严家的婆子将二人先是请到偏厅用茶,上下打量这两位蒋家如同九天仙女般的奶奶,心里面也是左右掂量,蒋家真不愧是首辅之家,两位奶奶一位身着浅金里衣,外罩大红撒金松鹤纹蜀绵对襟褙子,浅金松鹤纹罗裙,头梳牡丹髻,头戴斜凤串金珠大金钗,左右各戴红宝石石榴花钿子,美艳无双;另一位身着银白绫缎里衣,外罩蜜合色斜襟绣凤尾纹褙子,白绫缎绣金钱绣凤纹月华裙,头梳倭堕髻,头戴赤金衔珠侧凤钗,素淡出尘仙女似的人品。 “蒋四奶奶、蒋六奶奶,您二位稍等,我们家太太午睡未起,四奶奶在一旁伺侯着呢,二位奶奶您先稍坐,我们家太太睡前有吩咐,二位奶奶来了尽可以叫醒她。” “我们本是晚辈,此时过来本就叨扰了,哪里有打扰长辈安眠的道理?这位嬷嬷您只需悄悄将我们家姑奶奶请过来,我们见上一面,叙谈一会儿就是了。”薛静安抢先说道,谁都知道这婆子说得是托辞,严家太太若真的是想要见她们,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在午睡,所谓叫醒,只不过更显得她们来得唐突罢了。 闵四娘慢悠悠地吹着自己茶碗里的茶梗,就是不说话,她做“陈雨霖”时,跟严家常来常往,若非蒋家在圣上那里请了旨,她险些就嫁入了严家,严家太太是个严厉的,本性却是不坏,只不过刚直过了头罢了,她若是像蒋吕氏那么会演戏,也不至于蒋严两家关系如此之僵,不过也许两家关系僵,是严家所欲吧,他们苦心经营的清流正派名声,可是比命还要重的。 蒋家好权,严家好名,各有所好罢了,严家也未必有多干净,所谓清流清得都是有限得很,单说这待客的龙井,虽非“明前”也非“雨前”却也是上品了,严家真要是爱惜羽毛,怕是这茶一项,就要喝穷严家了。 过了一柱香的工夫,果然是蒋佑雯自己来了,蒋佑雯长得像蒋至先,却也是个美人儿,此时她穿着雪白的里衣,蜜合色半新不旧的褙子,头上只戴了个小凤钗,显然是刚从严家太太那里过来,看见两位没有什么交情的弟妹来了,也是惊讶。 “给姑奶奶请安。”薛静安和闵四娘向着蒋佑雯施了个半礼。 “二位弟妹快快请起,如今你们来了,可是家里有什么变故?”蒋佑雯一听说自己家要来人,就提心吊胆,生怕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她虽恨父母无情,全不为女儿着想,心里也是惦记着父母的。 “家中安好,只是老爷、太太惦记着姑奶奶,太太说是许久未见姑奶奶了,昨个儿过中秋,半夜偷偷的哭了,我这才斗胆请了太太的示下,来看看姑奶奶。”薛静安这段话说得十分动情,蒋佑雯听着也是动容。 “是我的不对,因敏哥儿生了些病,忘了备节礼,倒让母亲大人惦记了。”蒋佑雯看了眼站在门边的婆子说道,敏哥儿是蒋佑雯的长子。 “节礼本是小事,太太还是想见姑奶奶。”闵四娘说道,她知道这必定是严家出了什么事,许是和朝堂有关,蒋佑雯这才连备节礼都不敢。 “敏哥儿病还未好,婆婆身子也弱,我暂难抽身……”蒋佑雯脸上的为难快掩不住了,“还是过两个月父亲大人千秋,我再回去吧。” “好,姑奶奶有个能回去的信儿就好。”薛静安知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也就顺着蒋佑雯的话茬说了。 蒋佑方对朝堂上的事不上心,闵四娘虽说能从别人嘴里听到一些事,却总比旁人晚些,可这事连薛静安跟蒋吕氏都不知道就有些奇了。 不过蒋佑雯她们见了,虽说是有顾及,可是气色不错,严家的下人对她也恭敬,挑不出什么大错来,两人带着一肚子的疑惑离了严家。 闵四娘上车之前一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闪进了严家,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又是涤尘! “银玲,到底严家出了什么事?”闵四娘无论做人还是做鬼,最恨的就是有事被蒙在鼓里。 “严家的九少爷勾引了严家太太的表侄女私奔了。”银玲见她问了,也不瞒她,直接说了,“严家太太怒火中烧,严四奶奶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这里面又有涤尘什么事?” “他们自是找上人帮着算一算这两人此刻在何处,让上人帮着找人…… 又怕有风声传出去,害了两家的名声,又怕这二位少爷、姑娘在外面被歹人拐了出了事。” 闵四娘冷笑,人既然已经跑了,求神问卜的算有何用?只不过又给了涤尘机会空卖人情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