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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涤尘知道,丹毒一旦被明前子引出来,就药石罔效再无解法,观主也是脸色惨白,这通天观为了媚上,做下无数恶事,人人手都不干净,如今报应总算来了吗? 涤尘回了自己所居之所,上次的那位老太监果然也在,老太监面前还摆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方金印…… “恭喜仙师了,这佑大的通天观,怕是要仙师主持了。” “如此多谢太后美意。”涤尘佯装惊喜,手捧金印似是捧着什么宝物一般。 那老太监与他寒暄几句就出了屋,转过身时,略一挥手……远远的不知什么时候埋伏下的弓箭手忽然出现,一阵乱箭齐发之后,又有数十支点燃的羽箭射向屋顶…… 京里人都记得,那一年春天风很大,通天观里一间屋舍着了火,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火焰连成一片,佑大的通天观整整烧了一夜,京里的人第二天天亮赶到通天观时,已然是残垣断壁一片狼藉。 据说光是众通天观里抬出来不辩面目的尸首就有数十具…… ☆、丧钟为谁而鸣 蒋家仍在居丧,加之又有两位老人病重,既便是端午亦未大办,只是各院分送了各式的粽子等等,蒋佑方整日里除了照应重病的蒋至先,就是在外面督办着别院建造,忙得不可开交,连买田的事都交给了管家去办。 闵四娘整日管着家里,一概按照京里的旧例来,再加上新到江西,人生地不熟,下仆也多有旁的心思,都知道六奶奶是个心慈面软的,银子如同流水一般的花了出去,内里亏空贪腐多少,闵四娘两眼一闭,全做不知。 这边蒋家在江西歌舞升平,那边在京里却好不热闹,原先圣上在的时候就有无数人弹劾蒋家, 如今圣上病了,太子监国,皇后把持住了后宫,把庞贵妃赶去“照顾”圣上,连三皇子都被责令即日前往封地临安郡,连通天观都不明不白的都付之一炬,明眼人早猜到圣上这病,怕是要跟蒋至先一般,一病不起了。 帝党本就群龙无首,严家最是见机得快,他家本就是清流首脑,如今挟着统护正统的名号,带着清流学子对帝党反戈相击,一时间虽无首辅之名,却有了首辅之实。 清流中有人翻起的第一桩旧案就是吴文道“畏罪自尽案”,数位御史、翰林等在朝堂上痛哭流涕,说吴文道的冤枉,太子却面有难色,吴文道的案子他也一清二楚,明摆着的冤案,只是此案是圣上定下来的,如今圣上仍在病中,他身为太子替吴文道翻案,岂非不孝? 接着就有人参奏蒋佑临在县令任上鱼rou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强逼良家女子为妾,太子沉吟许久,说了句——彻查! 这个口子一开,就如同黄河决堤一样,各种参奏蒋家的奏折如潮水般涌来,其中严家内外串连俨然“倒蒋”首领。 一时间京城上下一片咒骂蒋家之声,蒋家虽有人在京中,然见此情形也都闭上了嘴,只是赶紧往江西捎信,怎奈江西离京路途遥远,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信也得一个月才能送到,回信又得一个月…… 到最后陈家的旧案被翻出来,太子喊了停,“陈家之案,本是圣上定下来的铁案,众臣勿要提起,蒋至先虽恶贯满盈却早已经病弱不堪,只是其子罪甚重,只派人押其二子、三子进京领罪便是。” 江西夏日甚是闷热,一日之中也只有夜晚最为舒爽,闵四娘坐在花园的妙春亭中向河里掷石子玩,在河边蒋家大房仅剩的两个女孩子蒋琦和蒋瑶玩着花绳,三房的蒋存斌与蒋存纯兄弟提着灯笼在草丛里钻来钻去的捉蛐蛐,秦玉珠坐在水边笑嘻嘻地瞧着两个儿子,心中满是喜意。 闵四娘瞧着秦玉珠脸上的笑,自己也笑开了。 “六奶奶在笑什么?”锦环问道。 “我笑这人啊,倒不如畜牲,你们瞧那树边的蚂蚁可是在搬家?” 锦环和金玲拿了灯笼去看,果然是有成串的黑蚂蚁排成一串坐树下往高处搬,“六奶奶的眼睛真尖。” “不是我眼睛尖,是这蚂蚁聪明,知道要下雨了,下得还是大雨。” 银玲瞧了瞧天上,“这月朗星稀的,哪里像要下雨的样子呢?六奶奶莫要诓人。” “所以说是蚂蚁比人灵,到了晚上一准下雨,下得还是大雨,你们让迎六爷的人拿蓑衣雨伞就是了。” “是。” 到了二更天,府里夜深人静之时,果然下起了大雨,瓢泼似的大雨不讲理似的往下下,雨声搅得大半的府里人都醒了,闵四娘坐了起来,“该来的还是来了,下雨了天也凉快了些……” 她这边话音未落,外面有人把院门拍得咣咣直响——“可是六爷回来了?” “六爷早回来了,听说老爷又不好了,在老爷那里歇了。”守夜的银玲拿了火镰子把灯给点着了。 “那能是谁呢……” 没过多大一会儿,浑身湿透的金玲敲响了闵四娘的房门,“六奶奶!六奶奶!外面来了好多的官兵把咱们府里给围起来了!为首的人穿的是锦衣卫的衣裳,不由分说就要锁拿二爷和三爷!六爷与他理论了几句也被打了。” 来了!闵四娘一骨碌下了地,披上了衣服,“快把众人都叫起来!穿上衣服!自己的细软东西都贴身藏好!别到时候拿不出来!” 抄家,却不是在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