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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猜测,大概正是因为她生活里只出现过这样一个男人的身影,所以被敏感的女儿捕捉,她将对父亲所有的爱,都投射到了这个人身上。 而那么巧的,她蒙对了。 朵朵这时翻开字典,指向那张照片的背后,经年的笔迹已经随同时间模糊,而当年惯用钢笔的男孩不小心一蹭,让还没上色的文字晕开。 她只能凭着一点记忆来读:我会永远爱你。云焕。 字和照片不是一个年代的产物,这该是他们恋爱后期,已经因为激情退去彼此疲惫时,最后一次奋力的反扑。 暧昧和破壳都已完成,他们经历甜蜜也尝过禁`果,甚至连漫长磨合中的猜忌和吵架都已跨过,交往变得平淡如水不起一点波澜。 他们平和地说过第无数次分手后,真的相互隔绝了好一段时间,没有联系没有见面,偶尔遇见也只是擦肩而过,像一对真正的陌生人。 直到某一天清晨,他又在楼下等她,送来了一份早餐的同时,递给她这封装着他们照片的信封……他说他还想给他们一次机会。 明月以往过得粗糙并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今天温故知新,突然发现胸口一阵疼痛,像锈了很久的刀从过往插来,原来刀锋还在甚至带上了年岁沉淀的味道。 为什么说过永远,还会改变,为什么说过爱你,却又忽然不爱。 明月将这本字典阖上,放进朵朵的怀里,她第一次试图向女儿解释这个人:“他是我的初恋,是我唯一爱过的人。我曾经很爱他,但那真的是很久前的事了。” 明月跟朵朵吃过年夜饭,就打算离开。丽丽姐本想要让她们留宿一晚,被明月以没带东西为由,一口回绝。 丽丽姐又说:“不然留下来看一会儿电视,等播过春晚再走。” 明月仍旧拒绝。她抱着朵朵和那本字典出门,将要带上大门的时候,看到丽丽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眼神迷茫地按着遥控。 她再看看怀里的女儿,忽地有些迈不开脚,又走了回来。 “还进来干嘛,再不走,打不到车啦!” “外面灰蒙蒙的,可能要下雪了,不走了,就住一晚吧。” “就说要你不要走了嘛,自己铺床啊,我要看电视。”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夜里风紧,丽丽姐开了珍藏的陈酿,一个人独酌了半瓶,在春晚进行到高`潮前,鼾声如雷地倒在沙发上。 明月将她拖到床上,任劳任怨地当了一回使唤丫头。再出来,朵朵也开始了东倒西歪,她又做了一次大嬷嬷,替公主沐浴更衣安寝。 忙完一切,倒在沙发上的时候,她成了家里唯一亢奋的女人,不想洗漱,不想睡觉,看看万家灯火的窗外,她还很想往外跑。 那就跑吧。明月哼着小曲在厨房里煮馄饨,又切了些口条尾巴酱牛rou,各用合适器皿装好,塞了满满一大兜子。 除夕夜里也有出租车,只是价格奇贵到了夸张的地步。明月计划着要某人埋单,大大方方坐上车,还对司机说了一句新年好。 司机人开朗,问去哪,她说省医院。是有亲戚生病了在住院?她说不是呀,是去给人送晚饭,在那的icu做医生。 “医生啊,那肯定辛苦了,一年到头没休假,要遇上医闹,还有人身危险。” 明月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絮絮念叨:“是辛苦呢,老是在加班,所以去给他喂一点好的。人吃饱了,精神也好一点,他黑眼圈好重啊,胡子也几天没刮了。” “……”司机朝她睨一眼,这姑娘,比我话还多。 明月兴冲冲赶到医院办公室时,云焕居然不在。同事蒋虎接待的她,说人帮忙抢救去了,已经走了半小时,估计再有一会儿就能回来:“喝水吗?” 明月摆摆手,他还是拎过来水瓶,没有多余的杯子,借用了云焕的。 他平时爱沏泡得酽酽的茶提神,却洗得很干净,一点茶垢也没有。蒋虎将里面的茶倒了,稍微一冲,杯子就洁净如新,看着就知道主人洗得有多勤。 她晚上吃了太多,喝不下,只拿两手捧在外面取暖。方才一路赶来的寒气渐渐散了,杯里的暖意蒸腾,熏得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瞌睡虫醒了。 明月被人推醒的时候,睡得脖子都酸,她揉着眼睛,终于看清面前的人:“我怎么睡着了呀,几点了,云焕?” 云焕拨了衬衫看表,眉头紧紧拧着,说:“都快十二点了,你怎么过来了。衣服也不知道脱,你这样,一会儿出去容易着凉知道吗?” 明月还在刚刚睡醒的后遗症里,耳边嗡嗡嗡嗡听不清他到底说的什么,等到又在桌上趴了会,回过神:“我来给你送晚饭的。” “晚饭?”已经午夜了,同志。她笨手笨脚把有她小半个人大的包裹抬上来,云焕搭把手,问:“你怎么来的,外面都要下雪了。” “出租车,很方便的。”明月伸个懒腰:“来的时候就觉得要下,到现在也没下,应该下不下来,咱们这儿很难有一场正儿八经的雪。” 云焕问:“朵朵呢,又一个人在家?” “不算,在我妈家呢,虽然她老人家喝多了,正不省人事中……”明月终于听出他话音里的不耐烦,忽然站起来,说:“你慢吃,我先走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她是不是来错了,不然他为什么摆出这样一张臭脸对着她。温柔呢,暖男呢,好脾气呢,都死到哪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