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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擦了手,笑道:“您今日不忙?” 陆卿云将点心放在桌上,倒腾到碟子里,又将外面的茶炉塞子打开,等水滚了之后,冲好散茶,涮过茶杯,倒上两杯:“忙。” 小鹤从陆卿云进门开始就知道了,匆匆忙忙赶来伺候,边走边想要不要再买两个丫头,就见陆卿云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了。 这陆大人——怎么什么都会干? 茶汽氤氲,散发出一股素雅的香气,解时雨隔着热气去看陆卿云的手,修长纤细,干净利落。 这只手穿过热气,将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 解时雨看看手,又看看陆卿云,就觉得自从陆卿云回来,这天地间就又有了风,有了光。 宅子还是从前的宅子,日子还是从前的日子,但是她觉得一切都好。 他没回来之前,一切了无生机,他回来之后,风雨有了滋味,日升月落也有了滋味,就连花草都有了滋味。 陆卿云将街上发生的冲突一一告诉了解时雨。 解时雨吃了口点心:“六皇子——咬人的狗不叫。” 陆卿云点头:“京城鱼龙混杂,你得当心。” “您放心,我时刻都警惕着,”解时雨又问,“您的身体痊愈了吗?” 陆卿云的伤出乎人的意料,甚至也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反反复复,消耗着他的身体。 第一百六十五章 问政 陆卿云一直以为自己是草根子命,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恢复过来,可是这一次的伤,好像因为他有了软肋,长驱直入,直捣黄龙,让他遭了不小的罪。 但他也并为对此动容,伤已经好了,余下的亏空,药、食,都能日渐的给他补起来。 所以提起身体,他也还是那样平淡,仿佛是在说别人似的:“好了,太医的方子好。”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解时雨看的出他的疲惫和忙碌:“我还没吃过午饭,您陪我吃点吧。” 陆卿云果然不动了:“我才想起来,我也没吃。” 这时,小鹤才算有了用武之地,端上来烧羊rou、rou粉汤、酱瓜和干饭。 菜式不多,但是碗大,陆卿云连饭带rou吃完,正喝茶的时候,宫里来了人,请陆卿云进宫。 解时雨在花厅中站了片刻,忽然道:“鸣蝉也在宫中?” 被遗忘的陆鸣蝉此时跪的膝盖生疼,饿的眼冒金星,闻着旁边小皇孙手里的红豆糕,垂涎三尺。 小皇孙赵显玉比他小五岁,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孩,手攥紧了红豆包。 赵显玉身后十步远,站着四个伺候加监管的小太监。 陆鸣蝉又气又饿:“给我吃一口怎么了?” 皇上竟然只罚他一个人! 那个姓徐的当街纵马,伤了十多人,践踏了那么多小摊儿,竟然全须全尾的走了! 赵显玉年纪虽然不大,但是眼睛明亮,皇帝就在谨身殿中也丝毫不怕。 将红豆包往陆鸣蝉眼前递了递:“你能带我出去玩吗?” 陆鸣蝉饿急了:“你又不是皇上的妃子,为什么不能出去玩?” 赵显玉抿着嘴笑了:“那你打算带我去哪里玩?” 陆鸣蝉对着这个小皇孙,一时有点无从下手。 他那肚子里确实是揣着无数张面孔,可要面对的,全都是比他大的人。 对着这些人,他嬉笑怒骂,无所不会,能天真能可爱,能纨绔能乖巧,可面对年纪比自己小的赵显玉,还要遵守君臣有别,他一时不知道应该掏出一张什么面孔来。 摆出一张他自认为的大哥哥脸,他盯着赵显玉看了一眼。 赵显玉也正看着他,有探究,有好奇,似乎是想看看自己这一个红豆包能换来什么好东西。 陆鸣蝉立刻就不馋了,感觉赵显玉这小子并非平常的八岁小孩。 用一个红豆包把自己换出去,不值得。 赵显玉看他不说话,收回手,将红豆包塞进口中,等他将红豆包吃完,他还跑去偏殿喝了水。 陆卿云正是这时候到的。 赵显玉从偏殿中探出一个小脑袋来,悄悄的看他,见了陆卿云那满身的风霜寒气,又害怕又好奇。 陆卿云的目光扫向他,他又缩了回去。 “大哥!”陆鸣蝉见了他,立刻伸长脖子,委屈的眨巴眼睛。 陆卿云在他身边停下脚步,伸手按着他的脑袋,将他的翘首以待按了下去。 “大哥,”陆鸣蝉乖乖垂下脑袋,“我膝盖疼,那个徐锰怎么不跪,明明是他找事,你帮我跟皇上说说,这事情真不怪我。” 陆卿云看一眼紧闭的殿门,拍了拍他的脑袋,将他拍的矮下去一截。 越过陆鸣蝉,踏上台阶,他神情立刻变化,成了个不喜不怒的模样。 姜太监带头,领着两个小太监快步向他迎来。 “陆大人,您来了,从徐三爷出宫开始,这里面就在看账本了。” 陆卿云随着他往里走:“看兵部的帐?” 姜太监连忙道:“这倒是不知道,不过兵部尚书在。” 陆卿云踏上台阶,姜太监立刻噤声,也一起摆出一副勤谨的面孔。 两个小太监顶着门,将殿门打开,里面光线明亮,战战兢兢站着太子、兵部尚书、抚国公。 左边长案上,摆放着兵部和户部近三年来的银钱账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