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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还是有了一点不自在。 今时不同往日,这死妮子,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她暗暗将自己浑浊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你说,我听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解时雨笑了笑,看着一滴雨水从树叶上落下来,在花厅外的地面上碎成了八瓣,像人的眼泪。 这世上有一种人,不管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能给自己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张夫人就是这一种人。 她从不羞愧,从不认错,也从不理亏,反而要将道理讲的头头是道,让别人去羞愧。 解时雨不急不慢的开了口:“张大人还是四品的时候,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上,见他口风严谨,家世简单,曾经找到他,将一个孩子托付给他。” 张夫人立刻反唇相讥:“不是孩子,是允忠王府上的余孽!” 嘴比脑子快,说完之后,她才忽然反应过来,这样的事,解时雨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谁告诉她的? 除了说这个,还说过别的没有? 解时雨并不跟她争执:“张大人自然也知道这是余孽,可这余孽一来是皇上亲自托付,二来皇上言语中多有暗示,嘱咐张大人若是办好了这差事,便可再进一步。” 张夫人再次打断她的讲述:“我家老爷能走到如今这一步,绝非皇上一句话的事,也不知道你哪里听来的鬼话。” 解时雨笑道:“文官要从四品升三品,那是一道天堑,哪怕是世家大族,想要越过这一道坎,都要费不少功夫,张大人果然天纵奇才,从前平平无奇,一接了皇上这桩差事,立刻才华横溢,溢上了三品。” 在京城,五品官多,做了一辈子还是五品的官,也多,更别提从四品上三品。 张夫人怒目相向,却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什么来。 解时雨鄙夷的看她一眼:“若是借势,倒也没什么,可这世上最令人可恨的,莫过于过河拆桥, 张大人升了三品之后,你眼看着当时的太子在先皇和敏贵妃的打压下节节败退,立刻认为这余孽是个隐患, 若是皇上赢,你们还是个功臣,可若是敏贵妃赢了,你们就是窝藏逆犯, 你思来想去,决定做一件两头讨巧的大事, 剩下的,不必我再多说了吧。” 说到这里,她双目已经变得幽深,瞳孔里燃烧着火苗。 张夫人涨红了脸,开始剧烈咳嗽,咳的唾沫四处飞舞,好像个浇花的水壶。 她看着湖心的小塔,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回荡:“是的,那时候,我多聪明啊!” 那时候,那余孽身上带着一条从肩一直到胸腹的伤,虽然看着凶险,但上好的伤药用着,也渐渐好转。 可就在张大人升官之后,当时的太子就开始不断败退。 她便容不得这余孽了。 但要两头讨巧也难,既不能贸然将余孽献出去,彻底站到敏贵妃那边去,也不能真的将这余孽抚养成人。 只能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 可这余孽仿佛生来就能将人看穿似的,她不过稍微露出了点意思,他就格外小心起来,就连吃食都要先喂过老鼠才肯入口。 智多近妖。 可再聪明,也是个孩子,这么担惊受怕的过了三天,伤口恶化,很快就病倒了。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她当机立断,说他被厉鬼缠身,要净饿七天,一天三顿只能喝粥,粥水都是她亲自去送。 这种净饿的法子,许多人家都有,没有人会疑心,她每天端了粥水,送到余孽门口,再偷偷撒掉,只留一个空碗,要将他活活饿死。 第一百八十章 逼迫 张夫人在回忆中觉出了饥饿。 饥饿并不是死的,而是活的。 从肠胃里生出来,带着一副牙齿,从肚子里开始,一直能啃到人脑子里去,让人心里发烧,坐不住,也睡不着,只能焦心的盼着能够吃点什么才好。 她又看了看湖心,自己的儿子,如今正在承受着饥饿的苦楚。 “他没死,”张夫人又看了看解时雨,“第七天的时候,他跑了,我告诉老爷他伤一好就跑了,老爷又告诉了皇上,你猜皇上怎么说?” 解时雨撑着下巴:“哦?怎么说?” 张夫人道:“皇上说他早就料到了,说这孩子只要能走能动,必定要走, 你说我是过河拆桥,我倒是不觉得, 一个朝廷逆犯,能给他多活一些时日已经是法外开恩,我没有把他交到衙门里去,已经是对他有天大的恩德了, 我是张家人,当然要为张家想,为张家谋划, 再说了,他不是没死吗?” 解时雨听了她这一番话,反倒是冷冷的笑了。 张夫人见了她这笑,也毫不示弱的笑了一声:“这旧也叙完了,我儿子你也该还给我了吧,那余孽呢,怎么不敢露面,恐怕也知道自己是个要隐姓埋名的人,只敢跟老鼠一样在暗处活动吧。” 解时雨慢慢道:“那就让你儿子也自己逃出来吧。” 张夫人猛地起身,拿手指着她:“你——你敢戏弄我!我家老爷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这就回去让我们老爷来拿你!” “看来你还不知道,”解时雨坐的稳稳当当:“你家老爷从张少爷受伤之后,就在外面有外室,那外室怀胎该有四个月了吧。” --